军用水壶

1993年的冬天，胶东半岛新兵营

从班长手里接过78式军用水壶

他，是我的兄弟

野营拉练时注满山泉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

78年前的两只军用水壶

他们，穿过硝烟，各怀心思

一只来自日军，完好无损，趾高气昂

犹如困兽立于高地

正要从鬼魅的阴影里跳出

一只来自国军，沾满泥土，破烂不堪

犹如叹息化于风中

拖着疲惫的身躯前进

灯光暗处，和我一般大的兄弟姊妹

奔跑、哭泣、呐喊，身后

野兽疯狂，血流成河

我，要沿着幸存者的脚印

返回1937年12月的中华门

扶起我的战友，递给他我的水壶

喝一口，我家乡的山泉

我们一起，用枪、血和骨头

将那群野兽，阻击在3000公里外的岛上

永远  永远

我78式的军用水壶

仍挂在我的书房，夜深人静时

我们时常聊起过去，却又相对无言

他总说，天空

并不都是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