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母亲上长途汽车

母亲小心翼翼地跟在我后面，黑色的拎包

神色紧张的在她的手里。一只猫

母亲做手工时，倦在她的脚边打盹

站台高阔。我和母亲，浮游的蚂蚁

寻找一片叶子，室外大片光亮跳跃

母亲，河塘边的蒿一样倾斜

递过残疾症。售票员没有抬眼，她忙碌

无暇顾及一个陌生老者的天空

2012年7月，一场车祸从母亲身后

偷偷摘去了她左眼里的树。天一半是黑的

母亲说，车费64元，没有优惠。

上次她送父亲回楚州的时候，也是64元

我一直喜欢候车大厅里的喧嚣和陌生，从18岁离家开始

沉下等待，飘起远方

母亲开始唠叨，别跟媳妇吵，衣服还挂在阳台要收

我偷拍母亲照片，传到兄妹四人的聊天群。猪窝一样的亲切和乱

不敢去认手机里的母亲，她比我身边的母亲苍老和荒凉

我不由得转身去求证。是的，她是我的母亲

下垂的眼角、下巴。深秋天的树和花

送母亲上车。拥挤的楚州话，母亲安静下来

行李里装着都是她的衣服，在我偷偷放钱的时候

几件磨得挑丝的衣服

皮肤粗糙，眼神亲切

时间重新调整了步子

楚州——南京

下午，二时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