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天热，头发长，得剪了。

这家门脸小，干净，人少。且开空调了。

进去，躺下，洗头。在镜子前刚坐定。

楼上，有人吵骂！有人砸东西：

你他妈的，自己将钱揣兜里还不认帐？！

我没有。跟你说了，没有。你有病。

她下来了，给我剪头。高挑，肤白，眼大，并不漂亮。

嘴一撇，眼圈红了：

我死了算了，一句话说错了，他就打，往死里打我。还砸东西，成千上万的，他不会心疼。还点火烧被子。我真不想活了。就长得帅了，屁用。说打就打。他变态。我都说我错了，他还骂。其实我没错。

他是有病！你们在恋爱？

结婚了。儿子都一岁多了。我妈就说，你们离婚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哪里的？

四川人！

他也是的？

是就好了，不会这样了。安徽的。

你们住哪？买房了？

没买。住店里。

噔---- 男人下来了。一身黑衣，墨镜戴在头顶上。白。没看到帅不帅，感觉比她小。他打开电脑。游戏。

没有人说话。十秒钟。

你第一次来？

嗯，路过。

你白头发多，可以染一下，我这里不贵。一年染个三四回吧。

是多！人家都以为我挑染的。我不染，烦人，开头了就会上瘾!

不会的，有人说，染多了，就会长黑头发了。

不会吧。你们这条街三四家发廊，生意不容易吧？

是的。我来六年了。当时，对面商场正在盖，春节不让我们放鞭炮。怕烧了材料。

那算早的了。

我的都是回头客。像你可以办个卡：100元钱10次，全家可以理，小孩子划半次。单独理一次都得15呢。

嗯，我住得远。

住哪？

莱茵达路。

也近，有空就过来吧！

一定。

理好了！理得好吧。

还不错（眼镜搁边上，其实看不清）

好下次再来。可以办张卡，钱没带，可以先记着。没事的。

谢谢。下次再说吧。15！

她微笑着，拉开门：

谢谢！

再大的委屈先咽下，她知道自己没时间痛苦和牢骚。争取一个顾客比流眼泪强。

那十秒钟，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或许，她什么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