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搬家公司的经理，给我们搬过两次，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四川人，穿着和我理解的“经理”相差较远。她30来岁，个头不高，脸上雀斑浓重，显得有些老气。两次都穿着米黄色花布衣，灰黑色的裤子，脚上穿着沾满污渍的球鞋。

    我对她印象并不好。第一次搬家，她一进门就皱眉：“小东西太多，家里还有阁楼，肯定要加钱的”。还没开始搬呢，就提钱。爱人有些恼：“哪家过日子没些小东西？价格不是在你电话里说好了么？”“哪知道你家有阁楼啊，搬起来费劲啊”，她争辩着，看了看我，声音却有些低了。

    真的搬起来是够费劲儿的。阁楼楼道窄，他们不好立身，就用绳子捆绑着家具，从上面把洗衣机、电视等等吊下来。我们住六楼，她和另两个中年男人每人一件往楼下背。看她瘦小的样子，背着诺大的电视机，身体几乎弯到90度，我不禁担心：“能背得了么？”她低着头，声音沉闷：“没事的，背习惯了。”

    搬到新家，东西都收拾好了。她又提出来：“得加些钱吧，你们家东西太多了。”见她一脸的汗，也不想多计较，我们多给了她二十元钱。

刚住上半年，我们就换了套新房，主要是靠着路口和菜场，太吵人。觉得上次的搬家公司挺能吃苦，东西保护的也不错，我们又找到了她们。不想，这次却出了小意外。

    她一个人背上电脑主机、显示器，还要往上加东西。我劝她：“小东西容易掉，再拿一趟吧。”“没事的，我们经常这样”，她坚持着，我又往她背上加了几件。但就在她进门弯腰时，主机突然滑下来，她机警地用腿往前一顶，主机从她的小腿上滑下去，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爱人脸都气红了。她一时不知所措，脸有些青，但随即竟蹲下去，揉起腿来：“腿疼死了！”

    电脑组装好后，运行不了，家里人都围着她们：“你们应该把电脑拿去修好，这是搬家公司的起码要求。”“应该没事的，我都用腿垫住了”，她有些不乐意，还是同意了。

    我和她们一起去了电脑维修部，检查是元件摔松了，重新按插就成。我们都松了口气。不想她却提出加钱：“你的电脑没事了，该给我钱买红花油擦腿伤吧。”她边说边挽起裤腿，指着有些略红的腿肚子。

    “净玩滑头”，爱人转身要走，“就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行，我是为你搬家弄的伤，当然要给钱看病了”，她揉着腿，竟掉下泪来。真是无理取闹！我们不想纠缠，就摔给她20元钱。“谢谢老板了！”她似乎得了胜仗似的，嘴角露出一丝笑，爬上了车。

    我准备骑车走了，突然，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拦下我，悄悄硬塞给我20元钱：“不好意思啊，这个损失我来补吧。你也别怪她了，她和男人收养的两个孤寡老人都有病，她家男人去年搬家时又出了车祸……”

    中年男人匆匆走了，捏着皱巴巴的20元钱，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宜兴日报》08.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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