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先生回到卧室的时候，我正趴在床上看下午买的杂志。

半小时前，我俩有过一次不算激烈的争吵。他责怪我在他妈面前没给他留面子，而我，则埋怨他要搭不理的态度。在一起这么久，我俩从没有因为大是大非闹过矛盾，反倒是一些小事，经常能成为矛盾的导火索。比如，我没顾及他的面子。比如，他不在意我的感受。我从来不愿当着婆婆的面与他起争执，于是，火速离开现场，但心里，是堵的。

邱先生掀开被子的一角，我条件反射般地扭转身子背对他，继续看我的杂志。有时候，我也是固执的，如果觉得自己有理，那么就绝不会事先低头。

而今晚，邱先生没有像往常那样主动攀过来承认错误，而是很小心地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十分钟后，我听到了他的鼾声。

结婚前，我俩曾达成一个协议：无论发生多大的矛盾，都必须当天处理掉，决不能让争吵和坏情绪遗留到第二天。换做以前，他以这样置之不理的态度独自睡去，我一定会以各种办法搅他的清梦，不解决矛盾决不罢休。可是今晚，忽然觉得累了。又或者，已经过了遇到一点儿事就大肆宣泄的年纪了。

轻轻地捻灭台灯，吻了吻在小床上酣睡的儿子，然后以一个孤独的姿势蜷缩在大床的边角处。

毫无预警地，一只温热的大手爬上了我的腰间。我的鼻子忽然一酸。

“你不该当着我妈的面对我呼来喝去的。”原来他没有真正睡着。

“那我之前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对我来说，这种漠然的态度就是一种伤害。

“而且，你还凶我！”我继续控诉，但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我凶你了吗？我只是说话比较大声了点儿而已。”邱先生为自己抱屈。

想到他在婆婆面前故意扯长脖子训斥我的样子，忽然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真的要骂我，你只是在你妈面前装腔作势而已。”

“那你还不配合我！”被老婆窥探到心事，邱先生有些懊恼。

“可我就是不喜欢你凶我。”

“那这次又是我错了咯？”

“你说呢？”

“那你以后在我妈面前必须给我留面子。”

“好。”

这个男人，除了特别在意自己在父母面前的男性尊严和偶尔的坏脾气外，大部分时候还是温和且温柔的。

心结已解。空气忽然变得清透起来，凉凉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浅浅地洒在被子上，睡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老婆。”

“嗯？”

“如果今晚我没有主动找你示好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

“不会有什么后果，我会和你一样睡得好好的，但明天早上醒来，会伤心。”

邱先生不再答话，只是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