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们家是华阴有名的甑糕王,所以我妈对于阳光小学食堂做的甑糕从来就看不上眼。雪兰姨却是食堂师傅的忠实fans,每次只要食堂做甑糕就会高兴地买来吃。那天,在雪兰姨走了以后一个多月,我妈突然很想吃食堂做的甑糕,就去打了一份回办公室。吃之前觉得有点凉,就把它放在暖气上热一热。可就在她一转身的光景,厚重的甑糕竟然从平坦的暖气上掉了下来。我妈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刘雪兰,想吃也不是这个样子嘛。"她分明地感觉到是雪兰姨在和她抢着吃甑糕。年轻的老师听了这个故事都有点怕,但我妈觉得很高兴,很亲切。如果我妈的感觉是对的,那是雪兰姨太留恋和我妈她们一班朋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了,如果我妈的感觉只是错觉,那是我妈太想念雪兰姨了。她们的确是谁都离不开谁的一对儿。
我希望灵魂之说存在,那让我们每个人的前程都不太渺茫。在雪兰姨的葬礼上,我用灵魂的说法安慰妈妈,希望她可以节哀。妈妈说:"可是我再也看不到她了呀!"那种悲恸是痛彻心肺的。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雪兰姨就是我们家最亲密的一个称呼。那时我们经常住在对方的家里,就像一家人一样。每次和妈妈去咸阳,就是我们最好的度假。我从来没有听我妈说过雪兰姨任何不对的话,她们相互信赖、相互欣赏、相互扶持的友谊保持了四十年,这只有在喜欢夸张的小说家笔下才会有。在任何较为现实主义的作品和我们长大后的人生中都不存在这样的友谊。我们会因为距离而疏远曾经热闹的朋友,她们却让这四十年的友谊一直奔跑在两个城市之间;我们会因为事业而忽略了同学间的友谊,她们却再忙都能挣扎出见面的时间;我们会因为家庭而淡忘了朋友,她们却能把两个家庭都紧紧地拉在一起;我们还会经常因为离得太近而发现友谊的瑕疵,她们却万分珍惜可以常相厮守的最后岁月。真希望她们可以一起走更远啊,我知道她们相互之间给予的,不是我们做儿女的可以替代的。
我妈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我相信几乎所有的人都想用笔记录下来自己的想法或者人生,可只有很少的人能做到。在我妈为雪兰姨和她自己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相信她是很幸福的,她一定是伴随着这些文章回到了和雪兰姨一同走过的整个人生当中去了。她们一起吃过太多苦,经历过太多事,当然也分享过太多温馨和感动。我在看这些故事的时候,感受到了心灵的洗礼,了解到了友谊的真谛。甚至很多地方不仅仅教给我们友谊,而是教给我们什么是人生。雪兰姨生前最爱读我妈写的文章,可以说我妈的写作能力几乎是被雪兰姨鼓励出来的。现在,我妈用这部作品来向一直鼓励她督促她要求她的雪兰姨汇报了,不知道这次能够得到怎样的肯定和中肯的意见。但我相信,雪兰姨一定是知道的,说不定作品中的很多话就是雪兰姨放在我妈笔下的。
我曾经问我妈,你是不是经常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我这样问是因为我自己经常觉得自己还像个高中生一样,可一晃已经30多岁了,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我妈说是啊,就是觉得自己还小,怎么就老了?这一辈子过得真快!可能人生就是我们每个人在单位分的临时宿舍,我们来到这个单位就是上班、忙碌、还债,总住在宿舍里还误以为就是永远的家呢。雪兰姨下班了,她应该更加淡定、快乐、安稳的生活着吧。我们还在上班的每一个人,就好好尽到人生的责任吧,是快是慢的,都听组织安排。
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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