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庄︱从作家到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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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徐庄,源于他的长篇泥土小说《二十四气》。扉页首句喟叹:“迄今,中国从未像现在这样离开过泥土。”此一句,便见一派古道热肠。
“所谓华夏文明,实质是中国的泥土文明,而当代中国文学,已无真实的泥土表达。个中因由,有意识形态的泛管制因素,也有写作者的怯懦、功利和独立精神的丧失。”他的视角总是如此特别,又如此清醒。
他用《二十四气》留下泥土,以期珍视、怀念和反思。全书读罢,却不是百般滋味所能道。作者为一个写作者,不欺迎、不媚众,已是对读者最大的尊重。
刘亮程评《二十四气》:“别人赶各种潮流时,他(徐庄)只赶一种潮流,这本书便是十多年来他独自追赶的一种潮流。别人朝远处跑,他在原地打转,等赶潮流那些人回来,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只是,脚下的地已被他踩出一个坑来。”
他岂是在做无意义的彷徨?他所坚守的,难道不是我们已经失去的?
他独立、执着,不事张扬。在他看来,我们失去的,是做人的根本,“饮食起居、行住坐卧”。现在全搞乱了,搞乱的结果,是疾病和灾祸。听他解释,这里面的关系确是非同一般。
“人,你无论什么样的生活,都逃不过季节。你可以逃掉泥土,躲在钢筋水泥里生活,但逃不过季节。《黄帝内经》非常精确地论述了人与季节的关系,你不按四时节气来,你反季,把季节搞乱,那你会得病。人类科技一直在推动脱离泥土和季节,不知道要搞什么。”
“人不能离开泥土生活,我们来自于泥土,终归于泥土。你看连我们的肤色都那么接近泥土,离开泥土,肯定活不旺,活不舒坦。未来,我可能去倡导一种回归泥土的生活。”
这是十多年前他在一篇专访里的回答。
十多年过去,他写的东西越来越少。一个地道的故意盎然的琴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
他像是班超,身背琴,腰挎剑,上马杀敌,下马抚琴。
于是我们明白,他所说的回归泥土的生活,是选择做一个琴人。
那么琴人和泥土有什么关系?
他说,古人抚琴,是“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
神明是什么?就是你的智慧,天地之和是什么?就是万物和谐共处,各从其欲,皆得所愿。古人创造了延续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尚且在“合天地之和”。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理由不去追寻“天地之和”?
他用一个故事来说明“天地之和”。
有一年他在农村老家,夜坐听雨。先是蛙声蝉鸣,后狂风骤雨,雷电交加,一片树叶吹落下来,他竟听得清晰如履。他说这就是“天地之和“。大自然的声音亿万种余,每个都不一样,却相互不打扰,再细微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和”,不同而和,和而不同。城市里的声音为什么听不清楚?不和,不自然,不自然的东西越多,越不和。不和是不利于人类生活的。
而这种“和”,似乎只有在有泥土的地方才能感受到了。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留在城市?并且开始传琴?
他说,泥土就在脚下,只不过被钢筋水泥覆盖了。一个人躲起来,终会无处可躲。琴是大自然的微缩,他想让更多的人感受这种“和”。每个人都是一粒种子,他要尽自己的力让种子生根发芽。
曾听他说一梦:数年前梦于一大湖上鼓琴,水波潋滟,琴声缭绕;悬于水面一二丈高,不知寒暑,不觉困倦,只觉清清爽爽,缥缥缈缈,如饮甘露,如食月华。此梦持续数日,是以记之甚牢,甚而一直记得此曲的曲调。
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慨叹,他执意要将“古琴”回到真正的“古之琴”。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是他的事。
或许,也是我们大家的。
“七弦为益友,两耳是知音;心静声即淡,其间无古今。”
当我们进入那古雅、沉静、幽微、邈远之音,也许只需一两声,就找到了内心的清净与喜悦,身心呈现静好之美。
这说明,我们对灵性与智慧的需求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徐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定居新疆,现在已是个地地道道的新疆人了。据史,琴从未传入过新疆,近年才有现代钢弦古琴。徐庄及同道能将丝弦琴引入新疆,无疑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疆的扎根有着积极的启蒙作用。
徐庄简介:
琴人。曾是作家、企业家、政府文化顾问。安徽砀山人,祖籍安徽歙州,现居新疆。好古,多年研学儒释道,有所悟而志于琴。曾习古琴家吴兆基先生之《吴门琴谱》,后师承汪铎先生(号林屋山人、采真缦士)学习丝弦琴道,习操《丝桐讲习》。以琴为道器,传承传统丝弦琴道,修身理性、反其天真。教学法度严谨,倡导求本溯源,回归古琴本来面目。著有后现代长篇泥土小说《二十四气》,中短篇小说集《十法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