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玉秋:面对《河床》我有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
(2008-09-16 13: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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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文河床评论杂谈 |
分类: 河床评论专题 |
面对《河床》我有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
牛玉秋
面对《河床》我有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为什么矛盾呢?应该说,对陈启文这个作家我是比较早就关注了,对《河床》这本书的问世,特别是它得到重点作品的扶持,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我是做了很多工作了。在重点作品的讨论上,大家并不是很熟悉陈启文这个作品,我在此前因为看过陈启文的一些中篇,对这个作家的写作功力比较了解,觉得是值得我们期待的。所以当时对于他这部作品能够在我们重点作品中立项,我对他的介绍还是起了不小作用。从这点讲我觉得作为一个评论家尽到了自己的本分,也尽力了,但同时我又觉得特别失职,因为这本小说的五部作品最初都是以中篇发的,遗憾的是我都没有注意到,所以我后来看的时候都很矛盾,不知道是应该表扬自己还是批评自己。这样一种很复杂的心态。
因为当初在立项的时候我就力推,所以这部作品完成以后,回到重点扶持办的时候,也是我来审读的,当我看到以后,真的感觉非常欣喜,谈不上吃惊。由于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有几本书都是要看的,但这本书拿起来翻了就放不下了。当时感觉特别好,就像一个非常贪吃的人,吃到珍馐美味,真的是那种感觉,觉得是一种享受。我觉得自己就像走在那样一个葱茏、茂盛的河床边,在享受那种清新的空气。所以我真的觉得这部作品给我们极大的艺术享受。大家都从生命的角度谈到这部作品,而我更多是从文化的角度来解读这部作品。《河床》选取了一个三岁孩子的视角,以诗一般的语言展开了河床丰饶而美丽的自然画卷。三岁到五岁正是一个自然人成长为一个文化生成物的重要时期,河床这样的自然环境所给予人的文化滋养一点一滴地渗入人的血脉之中,成为影响他一生的重要力量。我觉得它应该是讲一个文化生成的过程。
在我的阅读范围里,如此诗意地表现文化生成的过程尚属少见。讲这个文化生成呢,应该说它既然命名为《河床》,它实际上讲的是一种地域文化。我们常讲地域文化最重要的内容应该是风尚习俗,其实更重要的是,我在《河床》中看到的是人和自然的这种特定关系,就是自然环境是怎么样的,它和人是怎么发生关系的。这种关系对他们彼此起到了什么作用,其实这就构成地域文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物质基础。我看它这个小说的时候,我就联想到我上初中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在北京城市的街道里穿行,当我从东江门上走过的时候,隔着那个高墙伸出的槐花的香气弥漫着。我就想到这样一些东西,其实这种东西都是自然的环境,这种自然环境对人的影响和作用本身是无形的。它在你生命的整个过程中,如果没有这样一部作品,你永远可能都会想不到它会对你的生命、你的整个性情会起到一些作用。它可能是一种潜流。但是它对你生命所起的作用,你可能意识不到,但它确实是真实的存在。所以我觉得这部作品它从地域文化的创新是非常明显的。
《河床》小说的语调和氛围也是非常突出的。它有一个调子,你读完这部小说你就会进入这部小说营造的这种调子当中。这种调子在你合上小说以后,还会久久地在你的头脑中回旋着。它营造的这种氛围,作者是花了很大心思的。我所能概括的一点,诗意的散文化叙述。这种调子在它五部里面或者整个小说里面都是弥漫着,都是始终贯穿着。我觉得这一点很难做到,因为有的时候写着写着就变了。我们看小说,有的语言看的非常痛苦,像干柴,屹屹楞楞的。但是这部小说的整个语言确实是非常温润的,让你觉得非常舒服的语言。我觉得这一点是作者的一个明显的追求。另外一个,作者对社会历史事件的背景化处理也是非常好的。因为小说的诗意,一旦触及到了政治历史事件,就很难写得有诗意。你想你正面写批斗会,你怎么能把它写得有诗意。而《河床》把这些东西大多数都作为了背景化处理。你看他在这个小说里面,解放以后所有的重大历史事件都触及到了,但是没有一个是把这个事件作为正面叙述的。它只是要凸现了人在这些事件当中的精神风貌。所以,这一点我觉得也是这个小说重要的贡献。
另外,说到这部作品也是挺有意思的,在我们刚刚结束的鲁迅文学奖的评奖过程当中,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没有参加初评。那么初评的时候,他的《河床》(第一部)和另外一部作品(《逆着时光的乡井》)是同时推荐上来的,结果是另一部进了终评篇目。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觉得《河床》比另外一部《逆着时光的乡井》应该是强很多,而且现在应该可以这么说,把《河床》与这一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放到一起,它是毫不逊色的。可是它竟然初选都没进。看来,有的时候获奖的偶然性真的很大。现在我还比较矛盾。我觉得没有得鲁迅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它得了鲁迅奖,那么再以长篇小说去角逐这个茅盾文学奖,那会对它有一定的影响。人家会想,它得了鲁迅奖,茅盾奖就别给它了,会有这样的障碍。没得鲁奖这种障碍就不存在了。但是对于这个文体可能还会有争议,喜欢它的,可能就觉得这种文体就是可以作为长篇小说文体的一种创新来接受,那么不喜欢的可能就会觉得这个不是长篇小说。这种情况在此前的茅盾文学奖的角逐过程当中也都出现过,比如说像叶广芩的《采桑子》,这些都从文体上看,等于是中篇串成长篇的一种形式。对此还是有一点点存疑吧。我心里面还不是特别对它有把握的。因为我可以很喜欢,但是我不能把握别人都会喜欢这种文体。
*本文系陈启文长篇小说《河床》研讨会专家发言之一,李望生根据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