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处 斜阳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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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倚在窗边,看暮云蔼蔼,斜阳倦倦,胸口,有一种疼痛的窒息。天空像在燃烧,惨烈而绚丽的绝美,撼人心魄。待到夕阳淡远,在深碧的天空中留下一抹淡淡的微痕,又仿佛古代女子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在你的心中回荡成亘古而久远的回响。
捧一帧古旧的线装书,手边,一盏清丽的碧螺春。我总是想,那些脉脉斜晖悠悠流水中独倚妆楼的女子,眉心,该锁着怎样的恻恻轻愁呵!而在这千古如一的夕阳里,那些痴情,薄情,深情,绝情的男子,又在何处留连?辗转?奔波?缱绻?在他们微醺的目光里,又眷恋着哪一方温柔的港湾?当斜阳醉了天际的时候,又有多少温婉绮丽的故事在上演?又有多少曾经真挚过的爱情走到了山穷水尽?
饮一口清茶,斜阳在茶香中缓缓氤氲……不禁沉入故事中如梦幻般遐想联翩……
问斜阳------
我在迅速的下坠,衣袂飘飘,素裙飞旋,在漫天的夕阳里,像一枚凋落的芙蓉花瓣,缥缈,轻灵。
从百丈悬崖跃下的一瞬,我泪眼朦胧。
泪光中,我看见青山远碧,夕阳无限。风,在耳边呼啸,我在无边烈烈的夕阳中下坠。没有恐惧,没有惊惶,心中,只有平和与安详。在面对死亡的一瞬,我平静地想起了一切,是的,我是西施,越国最美丽的女人。
夕阳如醉,痴迷的抚过我艳丽的容颜,模糊地,我忆起了浣纱溪边,回眸浅笑的温柔。那是怎样单纯而美丽的岁月呵,潺潺的流水轻柔地抚过我的指尖,将手中的轻纱浣洗得柔软而透明。倚着小桥,看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粼粼波光中,是一朵最最娇媚绮艳的芙蓉。那时的我,只有粗裙荆钗,但日子却是单纯而快乐的。现在的我,住在奢靡华丽的吴国宫殿,穿着最名贵的绮罗裙裳,而这一切,却仿佛只是重重的束缚,使我艰于呼吸;我的云鬓间插上了金步摇,云母簪,而那环佩声中,却迷失了我最初的纯真。我,一点也不快乐。
虽然男人们惊羡我绝世的容颜,把我捧在手心中呵护宠爱,而我的心,却日渐枯萎。在宫中的日子,孤独的我爱上了寂寞的斜阳,无助而绚丽地燃烧自己,映红天际,却注定只能在灿烂与辉煌的极盛中,逐渐沉沦。
就像无可选择的,我的一生。
歌舞升平的吴国宫殿,寂寞清冷的心。夕阳,是我心中唯一温暖的牵系。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呵,我不要史书上轻轻的一笔“深明大义”,我要的,只是和心爱的人,在漫天的夕阳里,在粼粼的波光中,轻歌泛舟,一生相守。
越国攻陷吴国的那一天,我平静地走到悬崖边。勾贱贪婪丑恶的嘴脸,历历犹在眼前。这就是我,牺牲一生幸福而成就的,更加暴虐而卑鄙的君王。起初,我只是他政治复仇计划中一颗重要的棋子;现在,我只是他想占有享用的,一个绝色的红颜。
冷笑,叹息。
让夕阳烈烈燃烧吧!将这一切都焚成灰烬!还我一颗干净的,轻灵的心。
纵身一跃,融进漫天的斜阳。我在夕阳中燃烧,在燃烧中微笑,绽放我生命中最后的绚烂。
只是,我想问斜阳的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我的人生?
染斜阳-------
斜阳回光,满屋绯色的眷恋。
握一柄纸扇,久久把玩,每一次温柔的抚触间,都有我最深情的思念。
侯相公已经离去多日了,却不知归期,沉吟间,心中不免又添了几许惆怅。牵挂他的安危,牵挂他的康健,此时,他在何处留连?从不知道,原来,会如此牵挂一个人,原来,牵挂的感觉,是这般的甜蜜而忧伤。不觉间,两抹淡淡的斜阳,晕红了脸颊。
本想在宁静的等待中与夕阳相守,却不料风云突变,恶人依仗权势,欲抢我作妾,并以死相逼。
那天的夕阳好淡,只是浅浅一抹。我正在妆楼上抚扇沉思,却不料几个大汉冲上楼来,逼我上轿。性格中的刚烈让我奋力挣扎,殊死抵抗。撕破了罗裙,撞散了云鬟,模糊了花颜。不过是以死相逼,死,又何惧?我挣脱他们,一头撞向柱子。霎时,鲜血飞溅。热血洒在纸扇上,犹如桃花盛开,灼灼灿灿。
一瞬间,窗外的斜阳也一下子浓重起来,绚烂地,烈烈地燃烧,鲜血般地凄艳。
恶人见我容貌已毁,只得悻悻离去。我勉强支撑着,所秉持的,只是胸中的一口气而已。坚定地,决绝地,我扶窗站立,怒视他们,夕阳,在我的眼瞳中跳跃,燃烧。等他们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我终于在漫天如血的残阳中,缓缓倒下。
那天的斜阳,是被我的鲜血染红的。
那柄纸扇,溅染上几许,那日的夕阳。
仿佛一种鉴证似的,后世的人,都叫它——“桃花扇”。
碎斜阳-----
从来没有这样轻松地看过夕阳。
李郎在船舱中沉睡,我一个人在窗边,看远天的斜阳,一片温柔缱绻的旖旎。终于脱离了青楼生涯,不要那花魁名妓的虚名,也不再要那珠宝绮罗,轻歌曼舞的生活,从今后,只将一腔柔情,倾注在一人身上。李郎,我只愿做你温柔解语的妻:只愿,在平静安闲的生活中,真心相守。
我知道未来的路,并不容易,但我愿意与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我相信诚心可以感动天地,也可以,换得你严父眉间一缕含笑的祝福。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微笑着,淡然而从容地,看夕阳沉没在远天的尽头。
离乡日近,李郎的眉头却日益紧锁。终于有一天,你登岸醉酒而归,告诉我,你家的门第,断然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位出身低贱的媳妇。你偶遇一个豪富的盐商,慕我名色,纹银千两,欲买我作妾。你急急地诉说,说完后,轻轻吁气,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我黯然,心,沉入冰冷的水底。
“你,答应了?”我颤声相问。你目光飘忽而游离,回避我的眼神,不敢直视。
心,在滴血。
我不相信地望向你。这个烂醉的,懦弱的,薄情的男人,是我心中那个重情重义,风流儒雅的李郎吗?是那个,与我一同筹资赎身,我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吗?为什么,这个终日与我耳鬓厮磨的男人,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
千两白银呵,便将两年来的恩爱缱绻一笔勾销;那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白首相聚,却在小人的巧言令色里,轻易抛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誓言铮铮,犹在耳畔,而心呢?却已遗失,在白银灿灿的光辉里。
万箭钻心。
我平静地梳妆,眼中,不曾有一滴泪。
泪在心中呵,却再不肯,为薄情的男人轻易抛洒。
怨到极点,我,反倒笃定了。
我微笑着,淡然而从容,看夕阳惨烈地喘息,挣扎,最终沉没在远天的尽头。我,终于,终于还是逃不过。
青铜镜里,一张千古的绝色容颜。我轻扫蛾眉,慢点朱唇,换上最艳丽的衣裙。挽好发髻,慢慢地插上翠钿,瑶簪。盛妆丽服,风华绝代,光彩照人。抱着妆匣,我缓步走出船舱。在漫天凄厉的斜阳下,在盐商孙富贪婪得意的笑容里,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从容浅笑,而后,站定。一袭血红的大氅,在风中,猎猎飞扬,夕阳般凄艳而绝美。
“李郎,你来看!”我强自压抑内心的悲愤,向他笑意盈盈地招手。打开妆匣,映着斜阳,匣中宝光灿烂,熠熠流转。翠羽宝珥,玉箫金管,珍奇古玩,应有尽有。“这一匣,可值千金?”他呆呆地看着,只是点头。我冷笑,素手轻扬,将这万千珍宝,尽投江中。
一片惊叹。
回转身来,逼视那个鄙陋的盐商,声声怒斥,字字血泪。
再次望向李郎,那个,我曾想终身追随的男人,他亲手打碎了我的希望。我看见他眼中的震惊与悔恨,但,一切已经迟了。我一字一顿地对他说:“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说罢,怀抱妆匣,纵身跃入江心。这个世界,我,已经不再眷恋。冰冷的江水,温柔地吞没我贞静的容颜,从此后,我真的逃脱了。
江面的万点波光,粼粼地闪烁着,割碎了漫天斜阳,是天空的泪。
红的披风,兀自在空中翩飞,渐渐隐没在天边,是一块碎裂的夕阳。
只是,破碎的,何止是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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