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开了长安的桃花
碧水婵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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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宫恢复了宁寂。
她拖着病身,迈到殿外的露台上,此时皎月的银辉,照亮了整个洛阳城。
一切都结束了,她的江山又重新回到自己儿子手中,不再姓武了。也罢,不论是儿子或者侄子坐江山,都是自家的人;而这一生,无所谓愧对谁。
十三岁入宫,到如今的八十三岁,弹指七十年。历经多少风雨、江山更迭,岁月轮转。鸾花镜中的女子,早已美人迟暮,满头青丝变华发。可若回首重来,她亦绝不后悔,走过的人生每一步。
恍惚间,鸾镜中病怏怏的老妪,似又变回当年梳着双髻的少女,回转身对母亲笑曰:娘亲,我已梳好了妆,爹爹何时回来,带我们去长安呢?
娘亲笑了笑说:“你这孩子,急个什么?去了长安,就离你姐姐入宫的日子不远了,还是趁着姐姐在家的时候,多跟姐姐说说话,以后就不定多久能见一次了。”
“姐姐若入了宫,那贺兰公子得多少伤心呀?”她冲母亲喊了句。
“云衣。”母亲面色拉得老长,阻止道:“说过不许任何人再提那个贺兰越石。你姐姐是被皇室钦点的,这也是咱们母女三人在武家翻身的机会,你要帮着娘亲劝武顺,不可再说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了。”
“可......”她还想反嘴,只见武顺的婢女慌张张跑了进来,跪在她母亲面前泣道:“不好了,大小姐跟着那个贺兰公子,两个人......私奔了。”
武母听毕,气急憋胸,当即晕厥过去。武云衣手足无措,只得催那女婢前去请郎中来瞧。待武士彠回来,已近晌午,听说大女公然抗旨与那贺兰家的私逃,立时懵了。
“父母亲莫急,云衣,愿替姐姐入宫。”武云衣知道她姐姐心思,武顺与那贺兰越石竹马青梅,倾心相慕,任是何人也分不开的。便对父亲说:“不如成全了她们,反正云衣与姐姐一母双胞,虽差了一二岁,但长相无大异,任是见了几面的人,也是分不出的。”
武士彠看了看庶女,心下虽不舍,却也只能这般了。
三月的春风,吹开了长安的桃花,马车上的铃铛,伴随少女的歌声,引来路人纷纷驻足而望。
“云衣,不管是你还是你姐姐,此番能入宫,那是高祖与当今陛下赐给我们武家的荣耀。此番入了皇城,今后有没有做为,全看你一人了。我们武氏一族能否在李唐天下光耀门楣,都得依仗你。至于你那个混账姐姐,你入宫后不得对任何一人提及,那当真是欺君之罪呀。”
小小的武云衣笑着点头对父亲允诺,望着窗外对母亲说:“娘亲,趁着离入宫的时辰还早,我们去曲岸走走吧,听说那里的景色好美。”
武云衣其实并不情愿留在山西老家,虽然母亲是父亲武士彠最疼爱的偏室,但父亲死去的正房留下的那干儿子们待她母女三人并不好。姐姐与那贺兰越石私奔,她替姐姐入宫虽属巧合,却也远离了那些可恶的亲戚。
曲岸临近长安的终南山脉,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武云衣的心情廓然开朗起来,拉着母亲的手,边舞边唱。曲畔多是富足人家的子弟在此休闲玩游,其中不乏婀娜漂亮的女眷。十三岁的云衣贯穿其中,一张素颜不施粉黛,却比那些搔首弄姿、无限做作的女子好看许多。
“娘亲,你瞧那扇风筝,画的好似一只鹰呵。”她抬眸望去,空中那支飞得半高的风筝甚是夺目,不由追去。”
“云衣,你跑的慢些,娘亲追不上你......”
她欢快的朝前跑着,却不知何时,母亲被她落在了身后。
风筝慢慢掉下来,挂在一棵松树上。她急了,朝那风筝主人喊到:“怕是拿不下来了吧?”
“不怕,府里这样的风筝很多,弃掉也不可惜。”那风筝的主人扯了扯手里的线团,转过身,方注意到身后追来的这个女孩。
武云衣见那风筝的主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锦衣朱冠甚是耀眼,却不知是长安城里哪家富户的子女。遂嫣然道:“若是可以,我唤人取下这支风筝,算你送我的可好?”
“这么喜欢这支风筝?那不如取下给你。”少年说毕,匆匆几下便攀到树端,待将风筝拿到手,冲树下的云衣喊道:“喂,瞧我功夫了得?”
武云衣在树下拍手欢笑道,“甚好甚好,你这功夫,考个大唐武状元也绰绰有余。”
“武状元呵?”少年爬下树来道:“那有何难?你且瞧着明年武状元的榜单便是。”
“我又不知你姓名,怎知武状元是你?”云衣一脸不屑。
“在下李恪, 你呢?”少年将风筝递到她面前。
未及她作答,便听见母亲在身后急急唤她:“云衣,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快点,你父亲在催了。”
“原来你叫云衣。”少年望着她顽皮一笑。“待明年我考上了武状元,再来此地同你一起放风筝呵。”
“好。”云衣接过他递来的风筝,同他挥手告别,“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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