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外面的海风穿过卧室敞开着的玻璃落地门将雪白的纱帘吹得四下乱舞。张娜面对着大海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上，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睡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早饭在厨房”，张娜头也没回就知道我起来了。

“我们昨天没出什么事儿吧”，我问张娜。

“你睡在我的房间，我睡另外一个房间，相安无事。”

“那我旁边的枕头怎么是凹的”？我问她。

“你喝多了，非要我陪你一会儿，我就在旁边躺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跟我说，“没事儿，都穿着衣服呢”。

我低头一看，除去衬衫有两粒钮扣解开外裤子什么的都各就其位，这才放下心来。

 

手机响了，母亲在电话那头怨天怨地，“两架直升机，十一部警车，三家邻居投诉，Party结束后还有二十五个人因醉酒驾车在转出社区的公路上被捕”。

“Mom，冷静点，这些都是妹妹应该有的Growing Pain.”我试图安慰母亲。

“还有主客厅那张价值5万美金的沙发也被他们抽大麻的烫开了好几个洞”，母亲在继续抱怨，“这些到算了，关键是史蒂夫觉得丢脸，出门的时候都不敢抬头，深怕邻居笑话他。”

 

“这有什么丢脸的，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再不热闹热闹就要闹鬼了”，我愤愤地说。

 

我不喜欢史蒂夫，虽然他一直向我示好，但从心里面我根本就无法接受一个白人做我的父亲。我来到美国后只在他的豪宅里住了三天就搬了出去。母亲曾经退步要求我叫他Uncle，我没同意，一直是直呼其名。妹妹小时候本来是叫他Daddy的，可十八岁后突然也改口跟着我叫起了史蒂夫。也许妹妹终于明白，史蒂夫不是我们的父亲，以前的那个人也不是，今后更不会有。我们只有一个母亲，身上只流淌着她一个人的血液。

 

张娜已经坐在了早餐桌旁，盘子里放的是蘑菇蛋饼和培根，还有一大杯牛奶。她从她的盘子里叉起了一片培根送到了我的嘴边，这是我非常不习惯的一种方式，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吃过别人喂我的东西。为了不破坏气氛我还是勉强的张开了嘴，培根煎的到是软硬适中，看来她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这房子值老钱了吧”？我一边盯着盘子里面的东西一边问她。

“嗯，是我叔叔的，给我住而已”。

“我说呢，就凭你在餐厅打工那点收入，别说土地税，估计连社区费你都交不起”。

 

我没有抬头看张娜的眼睛，但是我已经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些尴尬的气息。这是一幢位于拉古那海滩边的别墅，主要结构是钢和玻璃，整幢别墅背山面海，市值在1000万美金以上。

 

“就许你家有钱”？

“我没那意思，我家也没钱，更确切的说我连家都没有，你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与我无关”。

“那你母亲和你妹妹呢”？

“她们俩是这世界上惟一与我有关的人”。

“那我呢”？

 

妹妹适时打来了电话。她说她非常喜欢我送给她的那个音乐盒，还要我代她谢谢张娜。张娜送给她一条Tiffni的项链，妹妹说她上网查过，那条项链价值两千多美金”。

 

“史蒂夫有没有罗嗦你什么”？我问妹妹。

“没有”。

“Mom说你了没有”？

“也没有，如果他们说我大不了就离家出走，反正这家也没什么意思”。

 

妹妹这几年没有少离家出走，所幸的是一般都在24小时内迷途知返。为她的出走母亲和史蒂夫没少操心。母亲只要几个小时没有妹妹的下落就会抓狂，她最深的恐惧便是再也见不到她的心肝宝贝。史蒂夫则跟在母亲后面慌乱的找私家侦探并向警局报警。而当大批人马撒出去的时候，妹妹却已经坐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一边吃着她喜欢的零食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电视了。

 

我挂了妹妹的电话继续吃盘子里的早餐，张娜如同在餐厅那样，还是低着头细嚼慢咽。海风在这幢通透的别墅里面肆无忌惮的乱闯，张娜黑色的高叉睡衣被风刮得翻了起来，玻璃桌面下她那双白晰娇嫩的大腿尽显无遗。我的眼睛不经意的做了片刻停留，她迅速的将双腿合拢。

 

“我知道生日送你什么礼物了”，我对张娜说。

“送我什么礼物”？她问出口后才理解了我的意思，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

 

张娜说她已经订好了位，晚上要请我去附近一家海边餐厅吃牛排。那虽然是我的最爱，但我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去完成。我编造了一个借口推掉了她的晚餐。她嘟着嘴站在车道旁的身影一直到我的车开出很远才从后视镜中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