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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2024-03-28 23: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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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幼坚

76岁同志母亲

1968年去阳山新圩插队

食不饱与学挑担子

人生

分类: 岁月留痕情意在—往昔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题图  阳山县城的文塔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我第72篇回忆录写到离开广州,前往阳山县插队落户。阳山县隶属于广东省清远市,位于广东省西北部、清远中部,南岭山脉南麓,连江中游。战国时期境内有阳禺国,秦朝末年设阳山关,西汉高祖时置阳山县,迄今已有2200多年的历史。阳山县境内最高的秤架山的石坑崆是岭南第一高峰,翻过山峰北面就是湖南地境了。

       1968年秋同赴阳山的知青,2014年出版纪实文集《广雅知青阳山情》,纪念上山下乡45周年。农友们认真写下难忘往事,我也写出1.5万字长文。10年后再回首那段知青生涯,我将在自己那篇旧文基础上,补充《广雅知青阳山情》部分内容,那是28位知青共有的精神财富。

       儿子远涛转发我第72篇回忆录这样写道:「我想,反正去哪都要吃苦,干脆一竿子插到底。父母受审查不等于子女不革命,看我行动吧![...] 为表明决心,我在申请表的五个空格都填『阳山』。」——在中国历史上,阳山没有「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阴山有名,但也不是名不见经传。唐宋八大家的韩愈曾被远贬阳山,任县令,在当地做了不少宽徭薄赋、传播文教的好事。他传世的文章《送区册序》开头写道:「阳山,天下之穷处也。陆有丘陵之险,虎豹之虞。江流悍急,横波之石,廉利侔剑戟,舟上下失势,破碎沦溺者,往往有之。县廓无居民,官无丞尉,夹江荒茅篁竹之间,小吏十余家,皆鸟言夷面。始至,言语不通,画地为字,然后可告以出租赋,奉期约。是以宾客游从之士,无所为而至。愈待罪于斯,且半岁矣。」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1968年11月10日之前,我们对阳山都极不了解。我还算向工宣队长打听过,知道阳山很穷,主粮是麦羹(玉米糊)、番薯、木薯,我是因为它穷才报名去插队的,而有些人则因为它穷被劝阻前往。初一级女生陈子元写道:“父母都受审查不在家里,只有我和哥哥面临分配。哥早就分配到海南岛,亲友都鼓励我和哥同到一个地方好互相照顾,可我哥却要求我去阳山,理由是一个去南边一个去北边,既可以了解南北的情况,也好互相交流两地的生活和习惯。工宣队员听我报名去阳山,马上再三劝说我不要去,说阳山是山区很辛苦的,宁可去新会或增城。我回家和哥一商量,他就生气地说,如果你去其他地方不去阳山我就不给你写信。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就报了名去阳山。”子元和大家都不认识,坐在开往阳山的车上,沉默不语,眼中含泪。

       而热情洋溢的新四级女生余颖华这样记录:“我们连人带行李挤在两辆军用大卡车上,踏上了去阳山的路程。一路上全是黄沙路,车上的同学东倒西歪,车后的尘土滚滚跟随。我们高唱革命歌曲,从《长征组歌》到八个样板戏,从歌剧《江姐》到《洪湖赤卫队》……全是整剧整剧的拷贝,激情高昂。外面的景色一幕幕掠过,从粤北的粮仓清远到遍布石灰岩山的英德。过了北江,已看到远处西北方向山峦重叠,那就是我们将安家的地方。进入粤西北石灰岩山区,从未见过的景色映入眼帘:青灰色的石峰平地拔起,形态各异。小北江不时在身边温柔地绕过,水中倒映着松树林、衫树林的翠绿身影。山峰之间是小巧但组连成片的田地,山野间,小河旁,偶尔坐落着小小的村庄。”

       我坐在车上不悲亦不喜,明白学生时代已结束,山区生活即将开始。卡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至天黑才到县城,车子从电影院前驶过,一巨幅密镶灯泡亮闪闪的毛主席像,“忠”字赫然。当晚入住江畔的县招待所,天亮才看清对岸附城镇大片低矮房屋,江上一艘艘木船相连代桥,县城一座水泥桥都没有。昨夜经过的是贯通全城唯一大路,正在修建中,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上午28人乘车去新圩公社,连陂渡口还未建水泥桥,我们要下车乘木船过渡。来渡口迎接知青的社员们帮忙拿背包、盆桶,我自己提一只浅蓝木箱,把手银晃晃。相熟后社员笑道,那时以为箱子装啥宝贝呢,没敢和你抢,原来全是书!他们不知道,这是我男友阿波亲手做的礼物,箱盖上毛泽东手迹“为人民服务”红字,是我要求他描上的。箱子架在泥砖上当书桌,我给他、给亲友的信都在箱盖上写成。

       公社书记、社长和大家见面,安顿知青在公社过夜,集中学习后,分配到新圩大队和连陂大队14个生产队,每队两人。我和初三叶凤妹被分到新圩大队第二生产队,村名走马田,全村12户。新圩公社是四面环山的一小块平原,属于阳山最好的地区之一,水田栽水稻,旱地种番薯、玉米。按当时广州市的政策,下乡头六个月,知青每人每月补贴30斤粮票和12元钱。钱粮都交给“三同户”,一日三餐随农家吃。圩日五天一次,逢圩日晚才煮干饭,其余四天半里,每餐都是麦羹(玉米糊)或稀粥,还有番薯。开餐的时候,全家老少围坐在桌边,中间一个大盆盛着麦羹或粥,外加一竹篮番薯。初二的李志远记叙:“第一餐吃饭的时候,我看着一大盆稀饭,那粥面可以当镜子用,我用勺子舀稀饭,可是捞起来的都是很稀的粥水。后来还是户主教我:先用勺子把稀饭搅动几圈,等沉在下面的米粒浮起来后,再用勺子迎着水流的方向兜起,否则就只能喝粥水了。”

       我的三同户是沉默寡言的会计福哥,他热情泼辣的妻子秀嫂,还有年老体弱的母亲和三个儿女。二女儿几岁了,白天到处玩耍,等到晚餐就瞌睡,闭着眼把番薯塞进嘴,还用手往里拍,我们笑着叫她仍继续迷瞪。一开始我除了喝麦羹,就是拣细小的番薯带皮吃,秀嫂说:“阿坚,拣大条的剥皮吃!”我说不要浪费,她解释小番薯和皮留着喂猪。秀嫂从不把我当外人,第一晚收工去她家洗澡,厨房灶旁半截砖墙后,小块水泥砂浆地就是“澡堂”,地上摆着盛满热水的大木盆。秀嫂指指脸盆架,说毛巾挂在那儿,就顺手掩门出去。那毛巾全家共用已发黑,我把自己那条丢进盆里,脱光衣服伸手去捞,滚烫!没法子,只好蹲下喊秀嫂进来,从水缸舀几瓢凉水兑。农民都知道水热才解乏,而我非要等后来吃过亏才明白。秀嫂大女儿十二三岁已能干活,一旦队里放假让大家进山,我们四人出动割塱基草,浩浩荡荡担回家,养猪的柴房立即堆满半屋,令别家好生羡慕。

       并非所有三同户对知青都视若家人,新五级罗伟平和许光远同在一家三同,大罗回忆:“三同户待我们很好,腾出一间储存柴草的厢房给我们住。阳山冬天很冷,晚上温度可低至零度以下。三同户用禾秆草给我们编成床垫,那是在四面透风的泥砖屋中度过冬季漫漫长夜的不可或缺之物。”“大概是开春后,番薯吃完了,开始吃番薯干了。……经常有一些生沙虱或者发过霉的番薯干,味道难以下咽。看到其他人只吃一碗番薯干就住手了,许光远和我也不敢再多吃。偶然的一天,许光远发现,我们离席后,她们从后面厨房大锅里捧出另外一盘大概是好点的番薯干继续吃起来。我们不敢声张,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怎么能说教育者的不是呢?同吃六个月后,我们就自立门户,单独开伙了。‘人穷志短’,有几分道理。当年的三同户,上有体弱多病70多岁的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留起几根好点的番薯干自己吃,也不是罪过。我们下乡时已经是解放后20年了,共和国20年的历史中,运动接运动,折腾复折腾,令农民不要说是吃一顿干饭,就连吃一顿好一点的番薯干也不容易。每念及此,令人唏嘘不已。”

       初一级的陈子元和黄小励在队长家搭食,子元写道:“我们经常觉得很饿,特别是中午吃了不到半小时,我和小励就饿得经常溜到小食店买糍粑吃。为了改善转换一下环境,我们要求队长每逢墟日让我们担农作物到墟上卖,队长告诉我们很辛苦的,但在我们再三要求下队长还是答应我们的要求。别人担七八十斤,我们只能担三四十斤。刚开始还觉得可以,可要走一个多小时还要过两座独木桥,没多久我就累得不行了。当时担东西又不会换肩,肩膀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特别是过独木桥,只有两块窄窄的木板而且又连接不好,中间有条大缝,下面潺潺流水,刚开始连脚都不敢迈,后来还是硬着头皮低着头硬闯过去。最开心的就是中午不用挨饿还有饭吃,还能吃到有肉炒的菜。为了能吃上这顿饭,每到墟日我们都积极参与。因为我们实在饿得发慌,所有的劳累想的就是为了有这餐饭吃。”

       子元提到的这条经三所去七拱的路,新圩知青都走过。志远记得他和小杨的第一次:生产队分配他俩合挑40斤次谷去卖。40斤次谷只有大半箩筐,分开两个箩筐装。他想应该没问题,就去了,谁知担子越来越重,两人还要轮着挑,肩膀都挑痛了,最后总算坚持到了目的地。他写道:“看到同行的社员挑起一百斤的担子,行走如飞,我俩自叹不如。几年后,我们也能轻松挑起一百多斤行走如飞了。”许光远的第一次更难忘:他和社员一起,挑着萝卜、大白菜等去七拱卖。挑七八十斤走四五十分钟,那时还不会自如换肩,尽管是寒冬季节,他还是大汗淋漓。中午在宴店做饭,由于长期缺少油水,社员都喜欢吃大块肥肉。出于好意,几个人争相把肥肉夹到他碗里。他肠胃一向不太好,更何况当时很累,抵抗力有限,无奈盛情难却。饭后大家想喝水,有人拿个大木勺,在后门小圳舀回一勺水。他说这不能喝,可社员说没问题。在知识分子要和工农打成一片这种思想指导下,他只好抱着侥幸心理喝下圳水。回家路上他急性肠胃炎发作,强忍疼痛到卫生院看病。医生用酒精溶解颠茄浸膏给他服用以止痛,没想到服用颠茄浸膏会使眼睛瞳孔放大。不久后,他开始视觉模糊,神志也有些模糊。当晚睡在床上,总觉得漂浮不定。不断用手摸着床边,确信躺在床上。第二天找医生诉说病情,医生马上开了解药。但即使服用了解药,瞳孔也不能马上缩小,只是头没那么晕而已。正好这时收到妈妈来信,可他怎么也无法看清字。一个星期之后,终于能看妈妈来信了。为免让妈妈操心,他没把此事告诉她。

       子元说她过三所大队那条木桥,“刚开始连脚都不敢迈,后来还是硬着头皮低着头硬闯过去。”我每次过桥也同样心慌,想象过万一落水的境况。其实它并非独木而是双木,但桥面窄且没栏杆,身体一旦失去平衡,就要掉下河。小励以第三人称记录自己的狼狈:“初下乡的某冬日,小励独自从七拱圩镇回新圩。她挑着两只空箩筐,走上七拱与三所大队之间的河桥。河面空旷,西北风肆虐;扁担两头的空箩非常招风,她费了吃奶力气方能挪动,在桥上走了几步就感不妙。勉强走到桥中,一阵猛风刮来,空箩两头摆,小励登时立脚不住,被吹离桥面。她不由得心慌,嘴里自然地叫出“救命”。叫声甫落,空箩带着她降落河道。小励定神一瞧,河上冬季无水,只见一片干沙碎石,四周没有行人。她仰望桥,大约离地两三米,顿觉自己方才失态。于是她吸取教训,将两个空箩套在一起,用扁担挑在背后,穿过干枯的河道,有惊无险地回到新圩。”

       知青生活第一篇,先讲他人经历为主,接下来会多写写自己。民以食为天,知青想立足,先要捱得“食不饱”,再要学行路、挑担、过桥、插秧、割稻、种菜……困难重重,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注:本人去阳山插队时,带了家中的莱卡120照相机,部分知青照片就是用它拍摄的。黑白胶卷由大家省吃俭用购买,冲洗照片由杨小杨、李志远在泥砖屋里用土办法完成。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阳山的村庄散落在群山里。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广雅知青在阳山县新圩公社门口合影,后排左六是吴幼坚。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广雅知青与新圩公社新圩大队、连陂大队部分干部合影。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双夏大忙时节,新圩大队知青与大队支书、民兵营长等干部合影。前排左一是吴幼坚。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新圩大队知青与大队支书等干部合影。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精神饱满笑容满面的广雅知青们。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阳山一年到头都以玉米为主粮,最常见的吃法是研磨玉米粉煮糊糊,当地称“麦羹”。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红薯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木薯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吃得最多的蔬菜是苦麦菜。

【回忆录】落户新圩公社
猪乸菜(学名莙荙菜)粗生易长,既喂猪又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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