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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您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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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和我妈出柜
跑 2023-01-21
00:08:48 江苏
和我妈出柜并不是计划中的，但就在今天，话到嘴边，很自然地发问。让答案从她的嘴里吐露，好像必须经由她才能二次孕育我、完整我，让我更彻底地成为妈妈的孩子。
在尽可能还原这次出柜之前，我想先说说我的家庭。我家在江苏一个小地级市的乡下，爸妈是初中同学，两人同岁，没读高中就进城打工了。早婚早育，22岁就有了我。我妈比较要强，也比较能赚钱，不甘心和我爸过苦日子，没几年就出轨一个城里人。爸妈离婚那年我是小学四年级，调解离婚的现场，亲耳听到我妈说不要孩子的时候还是很难受的。所幸我爸对我很好，给了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支持。初中的时候，我爸也再婚了。从此我有两个家，一个是爸爸和后妈，一个是妈妈和伯父小宝（妈妈丈夫的昵称）。
对妈妈的情感很复杂。
小时候觉得被抛弃了，再大一点的时候觉得城里的妈妈是我的安慰剂——自卑少一点，至少我是半个城里的孩子。去妈妈家小住，一度是我假期全部的期待。和妈妈的新家一起出游，去上海世博会让我拥有了炫耀的资本。妈妈对我来说是那么独立、都市、神秘，我甚至都不在乎她是否爱我的问题。
世事难料，我妈诊断出遗传性疾病，花了很多钱治疗，在我高三那年差点病危。病情逐渐稳定下来后，又传来噩耗，她的丈夫小宝诊断出肺癌晚期，三个月就去世了。我妈从此像变了一个人，身体的痛苦与心灵的双重打击快把她压垮了。和她一起过年的那几天，似乎是我们作为母子最好的一段时间。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珍惜，她的脆弱和温柔一起倾泻。很自私地说，我很享受那段时间，我清晰地感受到作为儿子这个身份在她生命里的不可或缺。
妈妈身体逐渐恢复后无法继续稳定地投入工作，多次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后，没有公司敢要她了。她还需要继续看病、生活，她需要一个男人，于是现在照顾她的男人出现了。一个年纪比她大许多，性格内向、奇怪，但对她照顾有加的人，我又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现在的妈妈就是平和，虽然没了一身锐气，但踏实、可靠。和她的关系松散中有亲密，平时不联系，见了面又会有说不完的话。
对我来说，妈妈就是一个做自己的绝佳icon，为爱结婚、为自由抛弃我。某种意义上是她让我看到更大的世界，身体力行地告诉我活着的可能性。
今天到常州之后，妈妈陪我吃完饭后，我们在阳台上晒太阳闲聊。她跟我抱怨特别烦，每次见外公外婆都要被催婚，让她好好做我思想工作。
“阿姨（外婆妹妹的女儿）都25岁了还没结婚，过得也挺好啊，不结婚又怎么了？”
“你不结婚以后怎么办，打一辈子光棍吗？”
“谁说不结婚就打光棍的，不结婚也可以一直谈恋爱啊。”
“那你谈恋爱了吗，你这么精壮的年纪肯定有很强的生理需求啊？”
“我只说过我不结婚，没说过我不谈恋爱啊。”
“哦，你有在谈女朋友就好，你一直不说，我都以为你没谈恋爱呢！”
“我......”
就在这一刻，虽然也没有非往下聊的理由，但我没打算保持沉默。与其说想让妈妈更了解完整的我，不如说是我想知道在妈妈的人生里，我是何等的位置。这样的好奇心驱使我让对话继续下去。
“我是在谈恋爱的，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什么？看不出来你是同性恋吗？”
“啊？你看出来了啊？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是不是你朋友圈发的男孩子，一起去福州玩的？”
“嗯，是的，我都发了两年半了，怎么才看出来？”
“谁天天没事看你朋友圈啊，你老是发无聊的东西，拍拍摩托车自行车有什么意思，我反正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孩子。你说了好几年不结婚，第一年呢觉得你年纪小瞎说的没放在心上。后面两年你还是这样说，我就觉得你大概是真的这么想的。我就开始找原因了。要么就是你觉得自己原生家庭有问题，你看我和你爸那么年轻结婚，又在你那么小的时候离婚，你苦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是会有一些对婚姻的恐惧、阴影的。如果不是原生家庭的影响，还一种可能就是，你是同性恋。”
“你是不是国产电视剧看多了，原生家庭这种词都会讲了。那你对你儿子是同性恋有什么看法吗？”
“我没什么看法，只要你开心就好了。现在世界太乱了，你看金星，他男儿身，就想变成女的，人家现在照样过得很好啊，同性恋有什么稀奇的，只要你真的快乐，你过得好，别人什么看法都不重要。”
“妈，你比我想得开放多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太能接受的。”
“你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我……我觉得你还是不够开放，什么我是男的女的，你生的我，我当然是男的，不管和他做什么我都是男的啊。”
“行，那你哪天要是遇到了很适合的女孩子，也不要放弃和女孩子谈恋爱。别和同性恋学坏了，一辈子就在一棵树上吊死。”
“什么和同性恋学坏了，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就那个张国荣活着的时候的男朋友啊，唐什么鹤什么的那个人。张国荣都死了多少年了，他每年还在发这个发那个，人死了是活不过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人要为自己活。唐什么鹤什么的那个人不就是教坏人吗？让年轻人觉得同性恋就要这样子。妈妈以前也很爱小宝的（妈妈前夫的昵称），小宝也对我很好，他去世那段时间妈妈是真的很痛苦的，但是我就不活了吗？我还有病要治，我还要钱生活，我还有你有外公外婆，我再怎么爱他，我也不能陷在里面，我也不用每年怎么纪念，他已经走了，我的日子还要继续。”
说到这里，我已经把她的手攥在手心。正因为她曾经不对我负责，才有了今天她不必要我对她负责的决心。如她所说，生活总要继续，快乐很重要，生活方式不重要。
今天的出柜用顺利来概括并不恰当，它就是一对关系松散的母子进行的松散的对话。她还关照我别和外公外婆说，也先别和我爸说，他们肯定接受不了。
我猜想爸爸肯定也有一些猜测，毕竟和我妈相比，爸爸还挺爱看我朋友圈的，两年半都在发同一个男孩子，难道就不往这方面猜猜吗？
如果有一个恰好的时机能和爸爸聊这样的天，我会立刻打开录音工具，把这段对话记录下来，希望对照组可以更早地到来。
最后预祝大家新年快乐，继续奔涌在爱中。
原文：和我妈出柜 https://www.douban.com/note/843942020/?_dtcc=1&_i=4567159RtWRm47
相隔两天，“跑”在豆瓣发了广播，转载如下——
跑
说:
2023-01-23
17:04:34 江苏
妈妈说，你和男朋友在一起只能叫搭伙过日子，不叫过日子，过日子是很辛苦的。两个人得有一个房子，买在哪里，买多大，要怎么装，结婚前得带回家看看吧，到时候亲戚都会来看看长什么样，家乡哪里，父母做什么的，恨不得把人家祖上三代都扒一遍，见过之后你也得去对方父母家看看吧，人家亲戚也要看看你，所有这些都来一遍，两个人才算被两个家族认可。逢年过节要往哪边跑，买哪些东西给多少钱，两年的红白喜事大事情你要出多少力多少钱。往后还有孩子，一有孩子日子会更难过了，但是每个过日子的人都要面对的，只是说难多难少的差别。你们现在住在一起要考虑这些吗？不需要的，所以你们就只能算搭伙过日子。
我问妈妈，那过日子既然这么费劲，搭伙过日子多轻松啊，大家都去搭伙过日子多好啊。
妈妈回答，我们这代人为什么最后还是过日子的多，难道我们没试过搭伙过日子吗，我们都试过的，搭伙过日子是很轻松的，和谁搭伙不是过呢，你今天和这个人过，明天和那个人过，你想怎么过怎么过，但是到年纪你就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因为搭伙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等你真正生了病你才知道身边有个会照顾你的人有多重要，他爱不爱你是其次的，你要说爱的话，哪样算爱哪样不算爱呢，你生病下不了床他还愿意照顾你，这就已经算爱了，这样的人是可以一直过下去的。所以大家都选择过日子不是因为搭伙过日子不好，而是看到了过日子的好，虽然有时候很难，但是大部分人是需要这种日子的，只有很少的人能一辈子搭伙过日子。
我说，那我就试试一辈子搭伙过日子看看，搭着搭着就一辈子了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们这代人都这样了，没房子没亲戚，不需要办事也不需要孩子。以后我这种就是过日子，也没有搭伙的说法了。
妈妈说，很多人有了孩子才能过下去，因为为自己活是很难活的，努力挣钱为了什么，除了吃喝和享受，剩下的钱要么孝敬父母要么花在家里，但有了孩子就不一样的，每个父母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未来有本事可以活得不一样，哪怕做父母的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有个孩子在，就觉得自己人生也没那么差，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要是没了孩子，你让做父母的去干嘛，单身到五六十岁，没多少人觉得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改变的，所以你看很多年轻的时候很叛逆的小孩到了三四十岁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了，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未来能有作为，但是自己的孩子一定有机会。
“只是很多做父母的，一方面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活成自己的样子，要过不一样的日子，但是对自己没过过的日子又没信心，觉得孩子过不好，说到底还是做父母的对自己没信心，总觉得外面的世界不如身边的好。妈妈只恨自己身体不好没办法走得更远，所以你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去过就行，大家也都是嘴上说说，逼你结婚的也不可能把你捆起来结婚，要你回来工作的也不可能去上海捉你。当初和你爸离婚的时候我没把你带在身边，我知道你肯定恨过我，我也做好了这辈子儿子不认我的准备，所以今天我们还能坐在这聊天，我已经觉得是上天眷顾我了，我没教过你一个字，你就能读出书来，找到工作养活自己，我是绝对不会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的，只希望你能多回来看看我，妈妈这几年老得快了。”
附录
读者回应
1）你妈妈的话其实绝大部分我是很认同的，的确很少有想得这么透彻的母亲。可能我自己太传统了？一份稳定的关系，除了感情还是需要一个共同的“枷锁”连结两个人，而异性恋自然就是两人的孩子，以及两个大家庭的往来。可惜，同志......难......如果能一起经历琐碎无聊的柴米油盐，那就已经是十分幸福的事儿了 。
2）讲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年龄越大发现人生越难过，难免借一些伟大值得一生去追求的目标支撑着走下去，归结为就是爱，枕边人的爱，对下一代子女的爱，亲人的爱，以及爱自己，然而我们这一代人都在寻找纯粹的爱，所以很多人不结婚啊，因为还没等到那个灵魂共鸣的人，也懒于维持存有代沟的亲情，可是世间哪有那么纯粹的爱啊？
3）当你生病了，你的枕边人费心照顾你，就是难得的爱了，当你出事了，你的亲戚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借钱给你，这就是很好的关系了……所以摆在大家面前就两个选择，一是走入世俗的标准，结婚生子跟亲戚友爱，二是努力赚钱，实现阶层跃迁，两条路都很难，但最难的是一边面临世俗的压力一边对阶层跃迁的无力，这种不俗不雅的状态最难走！
跑的广播 https://www.douban.com/people/chericbao/statuses
按时间顺序发1月24日东山湖公园随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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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24 22:55: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