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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幼坚郑远涛文章《davidbowie与我》私人回忆情感 |
分类: 生在花好月圆时—儿子 |
阿坚我选了大卫·鲍威照片,配上此图以示纪念。他的歌声、影像永存,如彩虹般美丽。
转载郑远涛文章:《David Bowie与我》
□ 吴幼坚
转载:David Bowie与我(私人回忆)
Silvano 2016-01-12 03:10:38 发表于 http://www.douban.com/note/534415189/
一直不算David Bowie的歌迷,他却像个老朋友似的,隔几年到访我的生命一次。
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在广州发现一种精彩的过期杂志《电影双周刊》,售价大约是八到十块。记得第一次令我掏钱的那期封面是张曼玉,淡妆如素颜。这数十册促发我性启蒙的《双周》长久都在我的书柜里,直到两个月前,我迁回暌违十年的广州,才咬咬牙放弃了它们,迎接别的书。二十岁以前我并没有性体验,年方十六却能够在方刚那本不乏偏见的《同性恋在中国》里旁注:“同志是运动,是权力政治,乃对‘人权平等’的平反。”全是从《双周》学舌抄来的话,字字记得,意思却至今不甚明白。
在那个互联网尚未流行的年代,《双周》末尾总有十数页刊登影视预告与文化讯息。于是我得知香港有个林奕华,有个同志电影节,英国有个歌手叫“戴维·宝儿”。“宝儿”,精准的粤语译音,读来又刚好跟我高中最好的女友的名字相同,十分亲切,使我至今不愿接受他的普通话译名“戴维·鲍伊”。
杂志上预告TVB明珠台要播出宝儿主演过的一部电影《战场上的快乐圣诞》。细读梗概,分明是部基片,只恨杂志到手时早已过了放映日期。当年我常为错失的精神食粮而喟叹自己不是香港人。同人不同命,年纪只比我小101天的表妹就随父母移居香港了。某日电视终于要回放《圣诞》,我兴奋不已,熬夜看完却似懂非懂。片中坂本龙一饰演的日本军官渴慕宝儿饰演的英国战俘,苦于无法占有,最终把他折磨至死。我未通人事,对这种极致的情欲表现难免感到隔阂,只有两幕戏在心头挥之不去:宝儿被活埋雪地,露出一个头,白雪潇潇落在他的金色短发上,意境凄美;又有他童年(由孩子扮演)因模样儿娇美而被一帮男生嘲笑欺侮的场景。这种戏我懂。我自己从前就是个玩芭比娃娃的娘娘腔,而且变声太晚,快上初中了还在电话上被错认成小女孩。
高中那几年,曾经盛极一时的连锁唱片店HMV在广州淘金坑开了分号,我和另一女友忙去朝拜。我花120块买了宝儿《1969─1974》的精选CD,听了大失所望。那时我仍是个无药可救的多愁善感人,最喜欢黄耀明林忆莲;崔健林强也听的,但尚未习惯英伦摇滚乐的旋律走向与节奏,唱词以我的英文水平听来更如同天书,又没有网络,无从查询。黄耀明翻唱了宝儿唯一的中文歌《剎那天地》,林夕填词,这首倒颇合我的脾胃。“白雪下得潇洒,遗忘了春夏。浮云也出了家,寻找一个说法。如果反正都虚假,别要惊讶,也没有回答……”歌词本上,“反正”作“凡尘”,但无论宝儿抑或黄耀明唱的听来听去都像是“反正”──也许黄的国语不够好?据说这歌的demo(示范声带)即是黄耀明所唱,那么黄是宝儿的国语老师啰?跟香港人学国语学到这程度,也难为他了。
不久我考上了大学。因为喜欢语言而自知外文欠缺,选择英文系。据说背熟英文歌词有利学习,我又打开了那张冷落多时的宝儿CD。可能是大学的自由确能舒展心灵吧,我终于被他一曲《Change》的旋律打动,而且耳朵可喜地辨认出他唱什么了:“Still don’t know what I was waitin’for/And my time was runnin’wild…”多少切合我那逐渐奔放起来的同志青春。“Turn and face the strange/Ch-ch-changes/Don't want to be a richer man/Ch-ch-ch-ch-changes/Turn and face the strange/Ch-ch-changes/Just gonna have to be a different man…”句句中听。我也同样不求发达,只希望能蜕变,做个与众不同的人。
其实,大学时代是宝儿的新近专辑《Hours…》最孚我心。从前一同去HMV的女友见了封面上胡子拉碴的宝儿,微笑着问:“这帅叔叔是谁?”我也觉得中年男子如他性感之极。《Hours…》里面多是关于年光流逝、人生如梦的咏叹,正好投合我那未脱强说愁的年纪。《Thursday Child》百听不厌,但何谓“星期四的孩子”?我不求甚解。很久以后才知道英文童谣这样唱:
Monday's child is fair of face,
星期一的孩子相貌好看。
Tuesday's child is full of grace,
星期二的孩子风度不凡。
Wednesday's child is full of woe,
星期三的孩子充满忧患。
Thursday's child has far to go.
星期四的孩子将行远路。
Friday's child is loving and giving,
星期五的孩子会爱也会付出。
Saturday's child works hard for a living,
星期六的孩子为谋生而劳碌。
And the child that is born on the Sabbath Day,
Is bonny and blithe and good and gay.
而诞生在安息日的孩子,
聪明又快乐,善良又活泼。
我有过一个西洋的恋人,“星期二的孩子”,尝言祖先是维京海盗。跟戴维·宝儿一样是蓝眼睛金头发,偏于瘦削的长脸上,眉弓高挑而眉毛细长,鼻梁细挺。这般相貌,天然有点冷傲不羁的气质,彷佛更需要热情的性格来调和吧。他是喜欢社交的。这个“星期二的孩子”名副其实,拍照往那儿随便一站,便潇洒自在。戴维·宝儿的生日在星期三,自云“星期四的孩子”,倒也不失贴切:“星期四的孩子将行远路。”他走了多远的路,搜搜他的图像与唱片年表便知。他有曲《I Can’t Read》,却列过一百本心爱书籍的单子。浏览这书单,我都不好意思再说自己英文系毕业。1970年代他曾宣称自己是双性恋复又收回前言,后来两度结婚,第二任妻子陪伴到他病逝。看来他的“同性恋”只是像陈丹青说过的那样:“我真希望我是。”
今天传来宝儿故世的消息,我才第一次注意到他与家母同年。有人在黄耀明的Facebook留言请他“保重”,大家知道,那是他永远的偶像。黄耀明早年在广告公司上班,因为想看宝儿的香港演唱会,老板不准假,干脆辞职。大学毕业不到一年,我也离开了工作没啥意思的出版社,转做自由译者……然后是许许多多的changes:从广州去北京一漂七年,又去大理,住了两年,去年秋终于流回家乡。我自己也变了,添了皱纹白发和别的什么,但还是很少想起要听宝儿的歌。近年两部科幻巨制《星际穿越》和《火星救援》都采用他的老歌为插曲,效果极佳,大理街头一个外国流浪歌手也爱唱他的成名作《Space Oddity》。宝儿离去前几天,唱片公司推出他的新专辑《Blackstar》,MV依然涉及星球与空间,他多少年来着迷的主题。他有张唱片叫《地球人》,从外星视点观察;他一向记得自己坠入凡尘的身世。恐怕他没有消失,只是像小王子那样在沙漠里轻轻倒下,音容留在地球,灵魂飞返重天之外的太空。(2016.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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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鲍威-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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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
- 英格兰伦敦Brixton
- 1947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