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2012年2月25日与年轻网友游览广州东山湖公园，本文图片均为她当日雨中所摄。这是紫色玉堂春。

 

斑马王子砸开与父母之间的厚玻璃

 

□ 吴幼坚

 

一、多留点时间享受人生

 

    很多人觉得我博文太长、图片太多，半天还没打开，认真阅读很花精神。我也早就明白流行快餐文化，网络不宜弄大块文章。可我更明白，没有太多家长能在接受同性恋子女之后，还把百分之八九十的时间精力，花在同性恋群体之上的。家长有的尚未退休，有的要帮其他子女带小孩，有的要照顾年老的父母，有的虽有空闲，但放不下旅游、美食、麻将等爱好，还有的健康欠佳，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想趁头脑清晰眼力尚可，在帮助同志及其父母的同时，多整理案例陈述观点，留待有需要的人慢慢琢磨。为尽快发表众多内容，我常将两三篇文挤在一个题下，请谅。

 

    2012年2月底，最后一次接到同性恋亲友会2月份发放的召集人补贴500元，此后经济上与亲友会就完全无关了。我理解每个组织生存都不容易，亲友会需要方方面面支持，我无力支持但也不想增其负担。上周日姐妹们饮下午茶，都赞同我不再任会长，说今后做多做少随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必操心。召集人每月500元只能算象征性补贴，接热线每晚50元也不多。对进入晚年的人来说，钱再多也买不回有限的时日。姐妹们叮嘱我善待自己，多留时间享受人生。我想也是，过两月就满65岁了，还未曾出国旅游，大城市的退休编辑哦，别人听了都未必相信。从现在起，我会渐渐减轻工作量的。

 

二、每个人都要出一分力

 

    @三色堇吴幼坚：内容：父母交流接受同志子女的体会，晚辈提问或回应家长发言，互动中体现“爱是最美的彩虹”理念。2012年3月4日（周日）下午4:30-6:00 座谈，6：00-7:30晚餐。广州市越秀区东平大马路2号进豪潮汕菜馆4楼潮州厅（地铁1号线烈士陵园站D出口、烈士陵园正门东面）报名：wuyoujian1947@163.com 感谢转发！

 

    @卡卡俞: 阿姨，在微博里报下名，呵呵，如果小浩周日不用加班的话，我们4个报名参加周日的活动，小刘及小扬，卡卡及小浩，如果他上班的话，我们3个过来。坚复：目前已有30人报名。除广州家长外，还有来自北方的同志母亲、来自本省的拉拉母亲，还有同志的姐妹、好友等，可见越来越多人愿意通过学习交流，更好地理解接受同性恋了。

 

    @陈重生e：那座城，因为有了阿姨，而变得充满阳光，广州的朋友好幸福。@酷酷的家居设计男：广州同志聚会真的好多呀。这需要感谢@三色堇吴幼坚 @阿强同志 @同性恋亲友会 等等的努力。北京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氛围呀？（坚复：其实北京同志聚会更多，或许你还没有留意而错过罢了？你关注 @爱白Aibai @飞赞 @淡蓝耿乐 @老唱片咖啡屋samonlee 等等嘛。讲句实话，很多网友不习惯转发活动信息，而有些人不是不习惯，而是分帮派、搞本位，不为兄弟组织转发。）@不是天才-瑞普利：嗯，吴阿姨说得中肯。（坚复：搞帮派没出息。@同志哥type0，你这种独立身份转发就自如许多。）

 

    @内河一梦: 若是来长沙一定支持！（坚复：长沙这么近，不去真可惜呢。要具体帮助我办成好事。）希望能帮上忙，只怕人微言轻。我也只是一直关注着，身边有几个这样的朋友，没有参加过相关组织，但是我相信她们会有兴趣、也会愿意的。（坚复：我还没有直接联系过长沙某个同志或拉拉组织。只靠自己工作室而没有当地协助，难以把好事办得更完满。比如3月3日下午广州的拉拉沙龙，虽然只是几十人出席，但也要@广州同心、@吴幼坚工作室、@智行广州同志中心联办，才能收到更好效果。前两个组织都没有办公地点，感谢智行提供场地并进行宣传。你先关注，适时出力吧。有心自然能帮上忙，即使只是举手之劳转发，让多些网友看到，也好过微博一下子就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啊。）

 

    @内河一梦: 只要有需要，但凡能帮得上，义不容辞！（坚复：致谢。我关注你了。）不敢担一谢字，什么都没做，太惭愧！一个文明的社会，必然具备强大的包容性，我们缺的，正是这份包容和尊重。已经不记得大几开始关注您了，只是远远地看着，如今工作都3年多了。非常佩服您的坚持！我会继续默默地支持您~

 

三、来自斑马王子微博的出柜信息  

 

    微博选第一部分

    1）对于同志来说，家庭、父母，是否是既爱又恨的一个包袱呢？有时候他们盲目、自私，让作为同志的我倍感压力。几十年的自我调节和平衡，让这本因最亲的关系如履薄冰。今天，我是否应该放弃这份事业，去另外的城市开始一份能有温饱的漂泊呢。同志的成功远比直人的付出多得多。但至少，我用善良来靠近成功。2月9日18:27

 

    2）这些天爸妈、家里亲戚全部向我开火——逼婚！今晚，妈约我吃饭！我实在想“出柜”！我已承受不了这样无休止的压力！我已故意在感情上疏离家人5年了！2月12日19:44

 

    3）妈，我是同志！我已经生活在阴影里30年了！我没有真的快乐。每天白天要戴着面具，只有夜晚我能呼吸。连你们都不曾察觉到。我隔着玻璃看你们已经30年了！我们之间的温度变得冰冷！2月12日 20:17

 

    4）今天，我出柜了！2月12日20:53

 

    网友A：恭喜你！既然已经出柜了， 就既来之则安之，努力做好今后的你。。。别伤了你父母，做父母的都不容易。没有注意看你以前的微博，不然我会劝阻你出柜的，因为我们的社会文化很特殊……网友B：恭喜，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是吧！以后要好好过。网友C：以后还会很难啊。（斑马王子：谢谢大家，出柜前的压力对我是不可想象的。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之后的心情就像地震余波，渐渐趋于平静。在家里不用戴面具的感觉真好。我想，我可以坦诚地和妈妈说话了。）网友D：加油加油！！！选择自己想选择的，对自己选择的负责，就是有态度的人生！（斑马王子：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加油和努力。如果，之前的逃离是无奈的选择。那么现在对家的承担就是我应尽的义务了。我一定要更努力地工作，更好地生活。） 

 

    5）出柜后妈妈对我说的最感动的一句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儿子，我们最担心的是，我们会先死，你会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要你有个伴侣，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2月13日12:11

 

与吴妈妈的私信来往

 

    1）吴妈妈你好。我和我的妈妈都需要你的帮助。我昨天晚上向妈妈出柜了。我曾经……我对于女生的喜欢，在六年级毕业后就完全消失了。我博客上有写一些关于我昨天的感触和体会。今天，我妈妈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又给我打电话。他一副大男人的口吻说，你只要身体健康，心理正常，看医生完全可以变成正常人。吴妈妈，我不希望我的出柜变成我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和我爸妈说明白问题。我留下电话：（略）我真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忙。请叫我☆☆。谢谢，急盼。2月13日 23:25

 

    2）吴妈妈，我很希望你能先和我妈妈联系一下。我真的太需要你的帮助了……今年35岁，我和父母的感情就像隔着厚厚的玻璃，所有的爱通过这块玻璃变得寒冷。昨天我和妈妈说了，我第一次感到我们的拥抱如此的温暖。我不想因为我父亲的无知和自大，让这次出柜变成我疾病治疗的开始。我真的会崩溃的。我恳切地请求，能尽快让我妈妈在父亲来之前和你见上一面。谢谢，我真的不想失去这份迟到了30多年的温暖，瞬间消失。我的电话任何时候都敬候你的来电。再次感谢你。2月13日 23:43

 

    坚复：你以幼儿园经历说明同性恋倾向的形成原因，其实缺乏说服力，你可以查看爱白网同志问答。你35岁了，应建立良好的自我认同，才能应对父母的质疑。各地求助者非常多，我不能主动去电话，只在热线开通时段接听，并回复信件。你和妈妈在广州？那么我们可否明天见面？中午或下午有空吗？我在东山一带。

 

    3）明天下午几点？（坚：3:30-5:30可以吗？在……咖啡厅？）太谢谢了。（坚：我和你们用两个小时交流应该差不多了。你们3:30前到达，拨打……通知我台号……但我希望你尽量浏览我博文，提高自己的认识，不然只靠我帮助你妈妈很难奏效。你爸爸更加难，那是下一步的事了。我最近发的微博和博文都在说类似问题，尤其我博客“出柜话题”栏目http://t.cn/ShqDqN已发201篇文，大量鲜活实例可供参考，还列出值得观看的影视作品、视频等。此外，博客“同志婚恋”、“传媒学界”等栏目也可浏览。

 

    4）好的。谢谢。我现在就做功课。因为事发太突然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事业压力，家庭逼婚，我元宵那天下午还晕倒，搞得自己都不敢回家过元宵节。前天晚上，妈妈提出要和我谈话。结果，我承受不了压力，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全说出来了。（坚：我就在广州，几年来开展那么多活动，你都不关注参与，等无奈才出柜，又没准备好，当然被动！昨天我还和40多位同志看电影……今天一下午都在东山湖与三个同志、一个拉拉交流。每天都要忙到凌晨两三点。）打扰你这么晚还不能睡觉。谢谢，吴妈妈。我先看微博。做功课去。（坚：看微博不行，要看博客“出柜话题”！今年春节前夕至今都很多事例了。我忙其他了。）2月14日 00:07

 

微博选第二部分

 

    1）在父母目前剖析自己，感觉像在医学解剖，这次要彻底让我们清楚明白。2月14日15:42

 

    2）今天下午，非常感谢@三色堇吴幼坚吴妈妈和我妈妈见面。妈妈今天才弄明白什么是同志。她很伤心。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的丈夫。她怕他崩溃。2月14日17:17

 

    3）由于工作，我先离开了。两个妈妈还在谈话。2月14日17:27

 

    4）刚忙完工作。妈已经和@三色堇吴幼坚吴妈妈结束谈话了。我打电话给妈，她泣不成声。我要快点回家做饭。现在妈才真正明白她儿子是同志。她今天面对的悲伤和痛苦，也正是我当年面对的。我还要自己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漫长的黑暗。我的出柜不是因为勇敢，是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窒息的空气，同时对生的渴望。2月14日19:49

 

     5）真的没有想过今年的情人节会是这么过的。我真的很想离开，很想、很想、很想。但是，逃避是于事无补的。终究要回到起点来面对这一切。已经跌落谷底，我寻找最后的青藤。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意，那么主一定是在磨砺我的性格和让我重生吧。2月14日21:46

 

    6）晚上，妈坐车回来，我不知道她几点离开的。她说，她完全脑袋空白，不知道怎么坐车，来来回回，转来转去，最后才回到家。到家时已经20：15。我真为她担心。今晚，妈妈第一次和我谈了关于我和第一个男朋友之间的感情。她也好奇地问我，为什么现在没有男朋友？第二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2月14日23:24

 

    7）既然我已经出柜了，那么我就开始找个男朋友。万能的微博，能实现我的愿望吗？希望，男朋友能爱我，也爱我的父母。今天是2月14日，算是正式出柜了。日子真是太凑巧了。以后每年的2月14日都是我出柜纪念日了。希望，主赐我一个爱人。2月14日23:30

 

    网友A：家人的包容和理解，都因为爱。我们要做的是好好生活，你快乐他们也会快乐。（斑马王子：是的。我想这件事情让我这个人再一次发生变化。从思想，情感，以及对事物的看法等等。我跨出的这一小步确实让我更成熟了。）网友B：当妈的不容易，你也不容易，重点是你们彼此深爱的心。（斑马王子：我爱他们。我不想说是我怕失去他们。也怕他们和我一样背负着压力。我问妈妈，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机会，你是想知道你儿子是同志，还是永远不想知道？妈妈说，想知道。我哭了。）网友C：祝福你。羡慕嫉妒但没有恨。（斑马王子：没有情人节的情人节，我已经过了10年了。但是，今年的情人节，却是我此生永久纪念的日子。这天我真的获得重生。）记住今天的感动和父母的宽容，在同性爱的路上坚持下去。网友D：真替你开心！你一定会幸福的，祝福你，还有你可爱的妈妈。（斑马王子：谢谢。幸福是争取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有勇气砸开和父母之间这块厚厚的玻璃。真的谢谢大家这些天给我的鼓励和支持。还有@三色堇吴幼坚今天下午能和我妈妈聊天。帮助我妈妈认知他的儿子及那个世界。）当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因为你有着一位开明的母亲。如歌中唱的一样，爱真的需要勇气，风雨已过，迎接你的将会是彩虹，加油！

 

    8）昨晚和家人达成共识。他们不再企图改变我的性倾向。只是专注让我做好我的工作。老妈现在不要求我和女生结婚。开始担心我能否找到BF。妈啊，这还才透一口气，就又开始来了。好吧，我答应努力，努力。2月15日12:18

 

    9）2月14日出柜到今天，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的自然灾难，一切慢慢趋于平静。妈妈和爸爸最后的包容，我不想去猜测那是真的大爱，还是无奈的妥协。我只是知道，我要给他们的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们已经老了。我应该承担照顾他们和保护他们的责任。再次谢谢@三色堇吴幼坚给予我的帮助 2月16日22:02

 

    网友A：很替你高兴，你为了你的人生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斑马王子：谢谢。我最想谢谢的是我的初识男朋友。是他让我明白自己，让我明白要得到就要争取。这一次是大家的鼓励和@三色堇吴幼坚的帮助，让我争取到了父母的理解。同时，也让我的父母有了一个他们真正的儿子。网友B：真替你开心，接下来定会越来越好的，祝福你早日找着你的那个他。（斑马王子：嗯。我的那个他快点给我出来吧。让我等这么久，上辈子怎么和我约的啊！）

 

    10）2月14日出柜到今天，一家三口终于团聚在一起了。没有事先想象的所有争吵，暴力和眼泪。一切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明天再累和辛苦，都会因为家人变得值得。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真切体验！@三色堇吴幼坚2月23日09:18

 

    网友A：那其他亲戚怎么看呢？（斑马王子：干吗要告诉其他人？自己家里的事情。人言碎语，不说给他们听是保护父母。出柜只是自己亲口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不要让最爱你的他们，成为全世界最后知道秘密的“傻瓜”。那样他们更伤心。）

   

    @三色堇吴幼坚：真诚地为你和你爸妈的共同努力喝彩！你们终于打碎那块30多年的玻璃，亲人走到一起，心与心贴在一起！代我向不久前才见面的你妈妈问好，也向你曾很担心他不肯接受的爸爸问好！祝全家幸福，你也早日找到同性爱人！（斑马王子：谢谢。我会努力。也请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为你一家人真正意义上的团聚高兴；为我又做了一件实事好事开心！感谢你们不断用这类事例告诉我：你晚年所做的点点滴滴，都值得坚持下去！在65至70岁的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我希望身心健康，以便做得更多更好，而自己也从这过程中感受无比快乐！

 

    10）晚上，给我妈染发。一小片、一小片地刷。从距离发根一小段的地方先染。25分钟后继续染发根。55分钟后用染发剂给她头上沾染的地方褪色。妈妈去洗澡，一会看看是否染得可以。看到妈妈头发已经全白了，每天还为我操心，心里真难过。真希望，今年能带位好的男朋友回家，让他们放心和开心。2月25日22:47

 

并非尾声：

 

    2月14日情人节那天，我帮助35岁的斑马王子和他60岁的母亲，接受事实面向未来。儿子有事先离开，交谈中我送了《爱是最美的彩虹》给母亲，她翻看书背想按标价付款，我说这是公益读物非卖品，3000册几乎都赠完了。3个小时谈心结束，起身时她好像问该付多少钱，我答我不是心理医生或咨询师，谈话不收费。她说耽误你一下午，我说没关系，等你家解决矛盾和谐起来，儿子事业又顺利时，再适当支持工作室吧。我与她边走边聊，直送到地铁口才告辞。

 

    2月28日我给斑马王子发信说：“周日家长座谈会，你和妈妈出席吧！难得与其他家长交流，你爸爸在的话也请他来！” 他回复道：“……爸爸已经和我说，不要我告诉其他人。我想他们还没有那么快习惯。晚上我去运动，妈妈也老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他们既担心我又希望我安顿下来。所以，他们的矛盾我想估计是要一段时间消化的。”我回复他：“你父母的心情我也理解，但若你妈妈错过这次与那么多家长一起交流的机会很可惜！其实她已肯为你和我交谈，应该恳请她再为进一步了解你，和类似情况的人聚聚。我们不对外发布参与者姓名、照片等等，而且我们根本不知真实信息，劝妈妈不必有那么多顾虑。你再转达我意见吧！福州某同志被我动员到肯捐助500元给家长们聚餐，他本人连我的书都未得到过，更未有机会与我交谈。你们母子能来也就是支持我吧。”

 

    3月1日他发了微博：“我不后悔出柜。但不希望，在他们没有主动愿意的情况下，被动地去谈论他儿子的话题。也许，在我经历更多，更成熟的时候，会成为同志权益的争取者。我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我也不后悔花时间精力帮助了又一个家庭。他父母还不愿出席座谈，家长工作难度可见一斑。但再难，也会不断有家长开窍，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