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拉的不同遭遇:轻松出柜与远走异乡
□ 吴幼坚
小启:欢迎参加春节系列活动:灵兔欢跃同迎春
详见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7a5b6101017cma.html
广州拉拉“她她”频频来三色堇花园发出声音,希望以自学心理学做到轻松出柜的体会,帮助那些痛苦不堪的男女同志及其父母。她推荐了广州日报心理健康专栏作家武志红文章,关于如何应对“孩子式”的任性父母: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4764559010007cw.html 又发来吸收文章精华完成的出柜心得总结篇:《两大原则、两大心态助我轻松出柜》,还附上她帮助修改的拉拉家书(已征得“寒”同意发表)。她她写道:“‘寒’的家书足以证明武老师的观点——有些家庭,孩子和父母的角色是颠倒的,父母是任性的孩子,孩子反倒是包容体谅的父母。因此,同志们首先要恶补一课——学会做自己的父母,好好爱自己,愚孝只会让自己远离幸福,更谈不上真正爱父母。”她她的心得和寒的家书,都值得同志们、家长们参考,我也就不多解释,请大家认真看看想想吧。
一、她她:两大原则两大心态助我轻松出柜
我想之所以我能轻松做自己,最最关键的是我接受了父母不能理解我,并不完美的事实,从此放下了改变他们的执着。当放下从父母那里找寻理解支持的幻想后,我发现自己一直向外找寻的力量原来可以在自己内心。
在向父母出柜这个问题上,我坚守“两大原则”、“
两大心态”帮助我轻松出柜。“两大原则”,即“只接受,不要求;只通知,不商量”;“ 两大心态”即“温和而坚定”、“孝而不顺”。
所谓“只接受,不要求”,是指接受父母不够完美的事实,不管他们是拒绝学习同性恋科学知识,还是打骂,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断绝亲子关系,所有的负面反应都照单全收。我心里明确一点,他们的痛苦不是我的责任,是他们的错误观念造成,但我完全能包容理解他们的感受。同时,一定不做任何改变他们思想观念的工作。
这里说个题外话,要提醒一下大家,很多同志都会把父母的痛苦、病痛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一看到父母伤心、病痛,就会放弃自己的选择。这里潜藏着一个错误的信念——父母的幸福应该由我负责,实际上我们每个人只能为自己的幸福负责。抱着这个信念,在爱人和孩子作我们不能理解的人生抉择时,我们会使出同样的招数(为什么不呢?当年我们父母不就是使这招杀手锏,让我们放弃自己的选择的吗?)。事实上,父母以死以病以断绝亲子关系等来要挟我们放弃自己的选择,实质上只是一场打着爱的旗号的绑架。当然,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也没恶意,相反他们以为,这是为了让我们幸福。
问题是,当我们选择用进入异性婚恋的愚孝换取父母短暂的开心,其实就是选择了“父母爽-我不爽”的双输模式。这种模式迟早会发展成,时间一久我们会感到越来越失控,越来越无法忍受(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失控才怪?!),同时,父母也发现我们不幸福。发展到最后,我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父母觉得我怎么有这样的子女,自己的人生也很失败。其实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对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负责,谈何很好地为别人(父母)负责呢?《拆掉思维里的墙——原来我还可以这样活》的作者古典老师说得好,要想让“父母爽”到底,最好也最讽刺的办法是——先要让他们不爽,即选择“我爽-父母不爽”的双赢模式。但这种模式需要我们先得承受很多周遭的不理解和责难,坚持自己的选择,直到我们用自己的幸福生活证明给父母看,才能让父母真正幸福。
言归正传。“只通知,不商量”则是指,我不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跟父母商量,以图争取他们的理解,而只是通知他们我的抉择是什么,就是传递一种信息: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的人生由我来做主。
同时,在跟父母沟通时,我始终“温和而坚定”。譬如,父母指责我害他们生病,我会肯定他们的负面情绪,同时重申我的主张(注意,不是争取,而是重申,我们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微笑着发布涨价通知的自来水公司领导,也许对加重老百姓负担会有点歉意,但价还是要涨的!)。我会笑着对母亲说:“你身体不好,我也很难过,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包容、肯定她的负面情绪,但并不等于我就该为她生病负责)。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表示理解)。但是,妈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的生活我自己会做主,我依然会坚持我的选择(坚定重申自己的主张,这事没商量)。”
所谓“孝而不顺”是指,我对“孝顺”有自己的理解,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孝顺父母,而不是用与异性结婚生子这种愚孝的方式。
如果我们把“接受现实(真实的对方、周遭)”作为一种人生信条,在亲密关系、亲子关系、各种人际交往中,我们凡事都会尽可能在自己身上找答案,那么将来无论外界的人事物对我们多么不利,我们都能靠一己之力活得精彩。因此,父母的不理解非但不是一种阻力,反而是内心成长的一股助力,就看我们能否善用老天赐予的良机了。
此外,我重申一下,并非向父母、公众普及同性恋科学知识没有意义,而是要这么做之前,我们得先学会放下改造父母的执着。持这种心态宣传同性恋科学知识,就不是为了改造父母,而是反求诸己,二者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二、出柜拉拉寒离家之前留给父母的信
爸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爸妈我爱你们我也爱我的工作,但是爸妈我是同性恋这个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只好离开……
你们始终不愿意相信我是同性恋,但是这是事实啊。记得有一次你们带我去☆☆,那时我还很小,在车上是☆☆姐抱着我的,那时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到了初中我喜欢过☆☆,大学的时候喜欢过☆☆,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你们也可以去问☆☆……当然你们也可以坚持逃避现实。
至于我和☆☆那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其实是我耽误了他这么久的时间。最对不起的还是他的妈妈,她是世界上除了你们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但是我却没有机会报答她了……那个医生他不是什么同学介绍的,他也是我网络上找来的一个男同性恋。本来是希望和他结婚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让你们以为我会和他们过得很好对我放心。现在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假的始终是假的,纸始终包不住火。而且对他的父母也不公平。如果找一个异性恋者结婚,不仅害了我自己也害了对方,还会害了双方父母。有朝一日我被打得遍体鳞伤要求离婚的时候,你们心里会好过吗?不要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是事实你们逃避也没有用。当然如果你们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也随你们。
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要打电话给☆☆和她老公,他们上次和我说被你们弄得没有办法正常生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太勉强别人做人家不愿做的事情。如果自己想出来找我那要穿得暖一点,也要按时吃饭。不要把身体弄坏了。也许我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们,希望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剩菜剩饭不要吃,腌制的东西少吃,动物的内脏不要吃,袜子天天换这样不容易长冻疮……(她她注:这段看得我眼睛湿润,国人总挂嘴边的一句:“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事实却不是每个父母都有好的榜样,学到足够的爱的能力来爱孩子,而孩子却总是天性爱着父母,即使被迫离家,千里之外还惦念着父母一举一动。)
其实你们找到我了又能怎么样,同性恋不是病,也不是坏事错事丑事,你们可以向专业的心理医生或者性学专家求证一下。譬如,北京第六医院长年从事同性恋者研究的丛中教授。同性恋现象古今中外都存在,同性恋者的能见度只与社会对这个人群的包容度有关,包容度高的社会同志的能见度就高,反之则低。科学数据显示,同性恋者占人口的3%-5%,中国至少有四千万同性恋者,其中包括对自己的性取向尚未认知的同性恋者。我们的身边就有很多,他们很多人都在自己愚孝的观念下卑微地活着,也有些出柜了得到父母的理解坦然地生活,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性取向是不能改变的,你们用死用断绝关系用去找☆☆的麻烦来威胁我都没有用,不是我不想改变,这个是改变不了的事情。就算你们强行把我绑回去了,我还是喜欢女人,你们不可能24小时守着我,有机会我还是会走。就算你们杀了☆☆也没有用,你们会承担法律责任,而我会很伤心难过。等我伤好了我还是会找一个女人和我过一辈子。如果你们想到她家里去闹,她的家庭情况你也知道,父母不管她的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去了也没有什么结果。你们如果非要去不可那也随你们,但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问清楚情况了就早点回来。
我把辞职信放在信封里了,麻烦你们帮我交给单位领导。我很爱这个地方,这里有我童年的记忆,有我努力工作的见证,我一直以为我会在这个岗位上好好干下去,没有想到到今天就终止了……不过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这么大的人了,我会努力找工作会养活自己的,刚开始可能辛苦一点,但是我想凭我的能力会让自己以及爱人过得好。我对我的生活充满希望。如果你们想我了就给我发邮件吧,我的邮箱号码是(略)你们给我发邮件我会给你们写回信的。我同样会想你们。
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尤其是爸爸,对我这么好,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有一次在☆☆,我想吃草莓,那时草莓还少很贵,父亲那充满老茧的手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给我买了几个草莓,自己看都舍不得看一眼都给我吃……还有我高考考美术专业的时候,一辈子不用求人的爸爸低声下气地向门口的保安求情,问能不能帮我把东西搬上去就出来,生怕我个子小画画这么多工具拿不动……很多很多这些我都记得。我走了并不代表我不管你们了,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来报答你们,等我赚到钱了我也会给家里打钱还债的,看到适合你们的东西也会给你们买的。等你们想通了我就回到你们身边,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也许你们觉得说这么多都没有用,只有我结婚是给你们最好的回报。你们要这样想也随你们吧,但是我答应的事情我会做到的。
爸妈,我要走了,信封里还有一张卡,是单位给我存的公积金,里面大概有(略)左右吧,密码没有改过还是原始密码,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可以问下☆☆☆,等我辞职批下来之后就可以领出来了。钱不多,以后我还会给你们打的。最近还有四个喜酒,我不能去吃了,如果你们觉得有必要就帮我去吃一下,没有必要就算了。他们应该能理解我的。请宽恕我没有留下吃喜酒的礼金,因为出门在外我想有多些钱防身,如果你们帮我去吃了喜酒,等我稳定之后我会给你们寄回来的,你们也不宽裕我明白的。
爸妈,如果看了这封信你们还是想不通,你们就打电话给吴幼坚老师聊聊吧。她是中国首个公开出镜支持自己的同性恋儿子的伟大母亲,她现在是中国知名度最高的草根同志公益活动家,长年从事帮助同志父母学习科学知识、接纳孩子的工作,有无数同志父母都打电话向她求助,也许她会帮助你们豁然开朗。她的热线电话是020—37611068每周一三五晚上10点到12点都会由她本人接听。我还留了她的书和光盘给你们,有空的时候你们要是愿意可以看看。
写这封信我泪流满面。爸妈,我爱你们,我走了,希望我们能更好地生活,也希望我们能早日团聚。
阿坚后记:“寒”
2011年1月15日来信说:“吴妈妈:下周我就要走了,我现在正准备给父母留信的内容,看着电脑半天,我觉得有很多话要和他们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妈妈,上次在您博客上看到您说希望有一条彩虹围巾,我在努力寻找颜色中,我希望能为您织出美丽的彩虹围巾,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愿。”我回复她:“你离家前写信注意让父母明白,你是爱他们的,只不过父母不能理解接受真实的女儿,不准女儿顺应天性过幸福宁静的生活,你才不得不离家。这样他们可以冷静思考一番,再看下一步怎么办。你刚出远门一定很忙,要适应新生活,不必费神替我织彩虹围巾,等一切走上轨道再说吧。谢谢你。祝你和女友相亲相爱,携手同行。”我忙于准备义工联欢,没来得及看“寒”的家书。事后得知“寒”请了“她她”帮忙修改。今天是周一,也许“寒”正走向陌生之地,与女友共同面对未知的将来。祝她们平安顺利,更祝她早日获得父母理解,带着女友回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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