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在小野造型留影（2009.6.6，62岁）

 

6月6日在大学城做6件事

 

□ 吴幼坚

 

    6月6日我去大学城出席“吴妈妈见面会”，7日我曾表示要写博文，说说当天在大学城做的6件事都有哪些。可我8日傍晚刚和一位上海同志通了话，不得不先说他的事。他的事我其实也知道不多，但凡是身为同志或对这个群体较关注的，都可以想象这个叫小杰的青年，心上的石头有多么沉重。

 

    8日晨我读到小杰发来妈妈信箱的信，是7日晚9点多钟写的，但我忙别的事没及时阅读。信的主题是《您好》，没有称谓：“我只是期待一份希望，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路，脆弱的我，却还在寻找一份成为男子汉的可能性，因为我妈妈，绝对不会打电话的，下星期日就是妈妈的生日了，我这个不孝的畜生，第一次记起妈妈的生日，因为，以前我只知道去依赖他们，当我真的想试着独立的时候，我只想再说一次，我曾经抱着妈妈说过的，我爱你。死也无法让妈妈您有所改变吗……”

 

    小杰留下博客网址，还有家里的电话号码，写道：“我可以汇一些款给您，只希望您这星期，有空打一个电话……”他紧接着又发来一信《对不起》：“您……那儿好像有志愿者，是吗……我……谁都可以……我叫☆☆☆，我妈妈叫☆☆☆。谁都可以打过来……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算了……对不起……”

 

同城社区青年活动中心客厅。中心是租用民房，由志愿者装修布置的活动场地，属于男女同志们共同的家。

 

    我感到他心绪非常混乱，怕他一时想不开，忙回信说：“你有什么心事，马上来电020－（略）！！！我在工作间，可以和你聊聊，再看下一步怎么做。我最近忙于上北京、开会等等……”我访问了他的博客，留言先引用他一段博文：“长大后，就是要培养自己，一个快乐的心境。不管过去遇到什么，如果成长中的太多事，已无法改变。那么，就让一切变成快乐。只要不会伤害到别人的物质存在。”接着加以鼓励：“你说得对。要父母理解接受自己必须有个过程。可是难道就不能在等待和争取中，努力保持一种平和快乐的心境吗？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何必给自己那么重的心理压力呢？死是对现实毫无改变愿望才做的事，我们都没活够，不要去想那些不属于今天的事。安心做人，慢慢等待转机，试着看有什么办法促使父母改变……我回信给你电话号码了。”

 

中心设了个接待客人的前台

 

 

阿坚向志愿者询问中心的情况

 

    傍晚还没见小杰来信来电，只有直接拨打他家电话。是他爸爸接听的，以为我是小杰同事，我说是朋友。小杰不在，他爸叫我晚点再打去，我说我收到他的信，有些事想和你说说，行吗？他说可以。我自我介绍说是同性恋亲友会会长，然后把小杰原信读给他听。儿子沉痛的话一定令父亲难过，他承认是出了点事。我说明白，就是小杰和我儿子一样是同性恋。小杰爸告诉我，他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说多数家长最初都这样，但总要面对现实逐步接受啊。他给我小杰手机号，请我设法帮帮小杰，还说谢谢你。我知道这个男人强抑着烦忧，立即答应下来并请他也劝劝妻子。我说，孩子最渴望的就是父母的理解接纳！

 

 

广州市疾控中心派人前来督导本次活动，中心的志愿者表示欢迎。

 

阿坚、市疾控中心医生和智行基金会叶贝合影

 

同城社区志愿者指定专人拍摄活动资料，而阿坚在对方拍摄时也为他照了相。

 

    我迅速打通小杰的手机，亲切地和他聊了不少，劝他赶快回家别让父母担心。我建议他下载《天佑鲍比》和父母一起看，还告诉他我的播客已上传三个视频，都可以给父母看。等父母愿意打我热线电话时，双方再进一步沟通就自然许多。感觉得出小杰心情有所好转，他说花掉您不少话费，谢谢，我会按您的建议去做的。最后我叮嘱小杰与我保持联系。相信他通完话就该回家吃饭了。儿女和父母是骨肉相连的至亲，哪里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呢？请孩子们多给自己信心，给父母耐心，而两者之间最重要的是爱心！

 

  办公室

  楼梯间

  中心负责人耗子在楼梯下自制的壁灯前

二楼放映厅

 

阳台

 

同志创作的画装饰着墙壁

 

院里有同志们养的金鱼

 

    小杰的事并非题外话，它紧扣本文正题，生动体现了《天佑鲍比》的现实意义。6月6日我去同城社区，第一件事：在GAY/LES青年文化活动中心观看《天佑鲍比》。电影放映过程中，很多观众都感动得落了泪，我和大家交流观后感时，也不禁哽咽难言。从鲍比因为同性恋承受的痛苦无助，到他死后母亲的巨痛自责，联想我所了解的大量个案，我由衷希望孩子们加强自我认同，坦然接受原本的“我”；恳请父母们以孩子真正幸福为重，怀着无私的爱理解包容子女。孩子们的感想是相通的，就如网友“孤独的小草”所写：“看完了，真的很感人，感同身受，希望越来越多的父母能够早一点理解支持孩子，不要像电影中这样的悲剧，等儿子死了之后才理解，真的希望不要再发生这些悲剧了……希望这个世界充满爱和同情理解。”

 

观看电影

 

小野妈妈来到中心和阿坚相见

 

观看电影后与学生交流

 

两位妈妈接受志愿者献花

 

阿坚和志愿者合影

 

耗子告诉吴妈妈：“他是我的男朋友。”

 

阿坚在这里又遇见熊仔和丁丁这对大学生情侣

 

    在大学城工作的发型师小野，陪妈妈来到活动中心，妈妈一句“只要孩子快乐就好！”，赢得鲜花和掌声。多位观众就如何与家长沟通向我提问。此外还安排了游戏环节，考问与艾滋病相关的名词，演示安全套使用方法，增强了大家的防艾意识。来到青年文化活动中心的每个人，都称赞志愿者们把家布置得如此漂亮。网友“呆呆小王子”亦即小欣，他五一节初识亲友会、羽毛球赛正式参与活动，没隔几天便与我在此重逢。他写道：“今天我去参加活动了的，活动中心很漂亮很温馨，电影很感人，呵呵。支持吴阿姨。”数月前与我路遇首次交谈的阿灿，后来同时做亲友会义工和同城社区义工。从他身上看到同志对活动中心的热爱。中心负责人耗子就更不用说了，领着我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地转，一一指点如数家珍。社区总负责人豆豆为建设这个家劳心劳力，他说有这么个地方将大大增强同志们的群体意识。

 

阿坚很喜欢小野造型的环境

 

请叶贝用他的高级相机多照几张相

 

  洗头的位置也加以装饰

 

    中心的活动结束后是第二件事：参观小野造型。几次见老板小野，他的头发从金到灰再到黑，说是有人建议他别把自己整得与众不同……可我倒很接受时尚外表与传统思想集一身的“他”。说到这里给新网友们插一段文字：16年前我出版个人影集《这一株三色堇》，其中女作家方方配诗《总想成为一棵树》写道：“总想成为一棵树/ 把生命敞向天空/ 在了无约束之地释放自己/ 有风就随风而唱/ 有雨就随雨而泣/ 有阳光的日子/ 就蓬勃出一片绿荫/ 滋润焦渴的土地/ 世界因我而风度迷人” 。我对这首诗的理解渐渐加深，懂得了每个生命都展示自我，世界才丰富多彩，风度迷人。来自东北农家的小野，正是一棵个性突出的树。

 

小野选购了豹纹布并亲自贴上墙

 

 

从这样的角度拍摄才看出是个美发厅

 

小野工作认真质量好

 

    我是第二次去小野造型了，但这家酷似酒吧的美发厅，还是给我以强烈印象，第一次去的叶贝更感叹不已。我们拍摄了一些照片，让网友看看这里是否不一般。不少美院学生喜欢来这里拍照、美发，是有原因的。小野看我发际露出白色，坚持要在晚饭后替我染发。电视里是东北民歌演唱，紫蓝色玻璃方桌亮着烛光，客人们散坐在宫廷吊灯下，边喝冰镇雪碧边看年轻发型师们工作。小野告诉过我，三位发型师都不是同性恋，但都了解尊重老板。10年前就学美发的小野技法娴熟，走路轻灵迅捷，嘴里还不时哼唱着，亲自为我染发洗头。他说您是我们的妈妈，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今后来我这儿做头发得了。我不可能专程来的，但还是感谢小野这份心。

 

小野服装店专营女装料子以丝绸为主

 

    第三件事：参观小野服装店。这是从前任老板手里接过来的生意，才经营了一个多月，但势头不错。店就开在小野去爸妈店里吃饭的路旁。小野初中没毕业就打工了，他有相当艺术天分，又注重进修与实践，懂得服装与肤色、发型、体型、气质等关系，无论进货还是卖货都有把握。一位美院女生当售货员，忙时招呼客人，闲时看书听音乐。

 

 

阿坚再次与小野一家人欢聚

 

小野当初是在这里开发廊的，墙上还有大镜子。

 

  店里没有请小工，但是搞得很干净。

  品尝到地道东北菜，叶贝、阿平都说好。

 

    第四件事：品尝地道东北菜。小野爸妈在儿子鼓励下开设东北菜馆，店址原是小野发廊，整个装修全由他设计施工。墙壁天花糊满旧杂志，别有一番风味。店里布置得很“土”，与东北菜的“土”很合拍。小野爸是来南方开店才操练厨艺的，不长时间厨师的水平已被顾客认可，店里天天生意兴隆。小野妈给丈夫打下手，又要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勤快的小野一进店就手脚不停，帮忙收拾碗筷，给客人说几句幽默的话，弄得小店笑声阵阵。小野一家三口拧成一股绳，要赚钱供楼常住广州。叶贝和阿平说，有这样能干孝顺的儿子，小野爸妈开心了！

 

酒吧二楼装饰壁画是主人用废料制作的

 

酒吧一楼可以放电影

 

  女主人创作的部分版画

 

    第五件事：参观后座酒吧。酒吧在附近巷子里，上下两层都装修得很有艺术品味。两位主人都读美院大一，有的作品就在墙上。高大健壮的她与纤巧漂亮的她，是一对拉拉情侣，课余经营这栋小楼里的生意。不少顾客知道她俩的关系，都表示理解尊重。小野热心关照两位女同志兼乡邻，有一次排水系统堵塞，他赶来帮忙掏水到凌晨3点钟。酒吧女主人带我参观完，说欢迎今后和其他朋友再来。我也觉得这是拉拉创业的实例，可以向大家推荐。

 

等着吃蛋糕的时候阿坚摆弄起照相机，待会儿一定有精彩镜头。发型变了是因为刚洗过头发太滑溜不好盘起来。

 

哈哈，蛋糕送来了！大家一看那几个字就笑了：“宝贝：生日快乐”。

 

好漂亮的荷花，花瓣会慢慢张开，细心的耗子和寿星在每一瓣上都点一根蜡烛。

 

寿星许愿之后吹熄蜡烛切蛋糕，耗子帮不上忙干着急。

 

最后一个节目：千手观音，噢，不对，只有八手……八爪鱼？是哪几个人在表演？开个玩笑。

 

    第六件事：庆贺生日。地点还是活动中心。染发后我急着回市区，豆豆等挽留说再回中心坐坐，我说不必了，豆豆只好透露：耗子要给今天生日的男友一个惊喜。哦？那就成人之美。我们一行人嘻嘻哈哈回到中心，发现桌上玻璃瓶里多了一把狗尾巴草，说是耗子采回来的。我喜欢这种野趣，自然又拍了几张相。等了一会，蛋糕送到了，长相有几分憨厚的寿星觉得意外（有阳历阴历生日之分），当然更多的是开心。众人齐唱生日歌，荷花渐渐开放，寿星点燃蜡烛，我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蜡烛呢。接着切蛋糕，寿星亲吻耗子，大家品尝香甜蛋糕，更憧憬同性爱的美好未来。吃罢蛋糕，小野还提议摆千手观音造型，于是又玩闹一阵，余兴方尽。

 

阿坚喜欢这张照片，绿色椅垫看着清爽，耗子采回的狗尾巴草、豆豆从家里拿来给中心的干花，都给人朴素宁静的感觉。

 

    夜深了，住市区的几个决定打的回家。月轮高挂中天，是农历十四呢。轿车奔驰，晚风吹得人精神抖擞，白日劳碌消除不少。身边的豆豆轻声说着对爱情、亲情的渴望，投身公益事业的感悟。他日前独自看《天佑鲍比》不禁泪流满面，怀着冲动给妈妈打电话却欲言又止。今天再看电影，依然感动莫名……“外表看来坚强的人，内心有时是软弱的。吴妈妈，你说呢？”“照这么说，我这个人算坚强还是软弱？我觉得还是要乐观。生活充满困难挫折，同时也充满欢乐幸福啊。”前座的叶贝出神地望着窗外斑斓的灯光，忽然说，这夜色好美哦！

 

阿坚特地把这张荷花留到最后发表，祝福朋友们保持平和恬静的心境，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同性恋亲友会热线电话  020－37611068  每周一、三、五晚10时－凌晨1时，由吴幼坚本人接听，欢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