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国际不再恐同日香港区游行

 

香港的同志和他们的父母

 

□ 吴幼坚

 

    往年香港和世界各地同步，在5月份会举行国际不再恐同日香港区游行。儿子远涛曾3次专程前往参加，通过游行呐喊，表达作为同志一分子，对整个群体命运的关注。现在他和男友定居北京，这次没有南下赴港。而我所熟悉的一班同志、拉拉们，包括亲友会部分义工，今年自费赴港参加首次同志骄傲大游行。12月13日，是他们走上街头的日子。我在广州发表这篇博文，以示响应。

 

 

阿坚的儿子郑远涛参加2006年国际不再恐同日香港区游行（2006.5.21）    

 

    我要挑选这个日子，讲述最近和香港朋友联系的事。

 

    11月25日，我收到主题为《香港的同志父母聚会》的邮件——

 

    吴妈妈，你好，我是香港的一个服务同志青少年的社工。我服务的团体叫香港小童群益会，是香港最大的青少年服务机构，刚刚在去年开始服务同志青少年的工作。在刚刚的星期六，我们开始了第一次的同志父母聚会。来的七位爸爸妈妈，都带着很多的担心，也带着很大的爱和关怀。在子女出柜的过程中，他们都很希望可以多了解子女，多支持他们。在未来，我们会继续聚会，希望给他们多一点支持，也希望让他们多明白同志。我们在网上读了你的故事，觉得很感动，相信你的经历会鼓舞触动很多的家长和同志朋友。不知道吴妈妈有没有计划来香港，很希望有机会能够跟你见面。希望能跟你保持联络。——周峻任(注册社工)  性向无限计划　计划主任 

 

    我当天回复道——

 

    周先生：你好！很高兴知道香港同志父母聚会了，你们还走前一步，我们将要组织内地类似聚会，预计在元旦后。今后我们可以加强合作，多些交流。如果我去香港，会提前通知你，争取和香港同志父母见面交谈。也欢迎你来广州时和我们相约会面。——阿坚

 

    周先生同样立即回复我——

 

    吴阿姨，谢谢你。希望很快可以跟你见面呢。台湾有很多有关同志出柜和家人关系的书籍，像《亲爱的爸妈，我是同志》和《出柜停看听》，对同志和父母都是很大的支持。不知吴阿姨你有没有? 如果有需要的，我们可以邮寄给你参考。另外，我们刚刚拍摄了一段同志青少年的记录片，也希望可以邮寄一只给你。你可以给我们你的联络地址吗？我们一起努力。

 

    而我拖了好些时日仍未回信。周先生再次来信——

 

    吴阿姨，我们早前的回复，你收到吗? 我们的一位义工写了一点感想，也在网上收到一些同志朋友的分享，很希望可以跟你分享，互相激励。也附上了早前提过的台湾认识同志手册，当中有几篇文章是特别有关家庭的。明天，是香港第一次的同志骄傲游行，大家都在忙碌当中。我们继续努力，希望可以有天跟你见面。

 

    我不好意思再拖了，很快回复——

 

    周先生：你好！你第二次回信收到了一段时间，至今方回复，请谅。近来活动接连不断，酷儿影像展、世界艾滋病日知识竞赛、同志妈妈见面会，还有北京来的范坡坡（《春光乍泄：百部同志电影》作者）拍摄纪录片……每周一、三、五晚上接听热线3小时也很困身，实在是忙。

 

    刚才看了你们义工写的文章和网友的回应，我很感动，因为他们说得很真实。我想把它们编辑一下，用简体字，减少粤语成分，在自己博客推介。这样可以供内地同志思考，更准确地理解父母心事，也更深刻地认识同志父母服务工作的意义。

 

    我们亲友会所做的，很多与你们相同，可以加强交流。我们正在筹办同志父母见面恳谈会，时间初定1月4日－5日，从各地请若干位同志父母到广州聚会，互相启发鼓励。届时你若有空也不妨来广州一趟，大家交流一下。

 

    亲友会没有经费，没租办公地点，热线电话安在我租的工作间。所以你们要寄资料的话，请寄到我家：（略）我先生郑成波是退休教师，万一邮局要通知住户，可打电话找他：（略）我工作间电话：（略）一般下午易找。

 

    你们说到的资料，有些我在网上看过，个别书籍也有。但是其他父母恐怕不易获得这些书籍。如果有电子版资料，倒可以提供一些给我们，提醒子女下载给父母阅读。纪录片很珍贵，我们收到后，有机会时就放映给大家看。

 

    亲友会义工也有人去香港，参加明天的游行。我儿子曾连续3年赴港游行。现在他和男友定居北京了。祝一切顺利！——阿坚  08.12.12

 

    下面就是我信中提及义工写的文章和网友的回应。读罢我们不由感叹，内地和香港同志的命运大体相同，同志父母的心情也彼此相近。综观中国同志运动，台湾走在最前头，香港紧跟其后，内地也会加快脚步。希望不用等候若干年，内地也出现同志骄傲大游行！

 

 

香港游行   

 

 附录一  同志父母需要更全面的照顾和沟通

 

    □ 〔香港〕松鼠@elements

 

   “当我们知道儿子是同性恋，我们好几天也失眠。”一个妈妈含泪地说着。

 

    今天 elements 里的两位社工，7位同志青少年义工和 Diana 首次开始同志父母的服务。初时很担心父母会否对同志充满恶意、误解和谬误。作为儿子的我，尽管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母，但面对同志的身份、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坚持，毕竟也感到压力。

 

    Diana 起初向三对同志父母讲解一些同志过往的历史，现时科学怎样解释同志，还有父母最关注的的：我的儿子可以变为异性恋吗？面对种种的提问，其实很多时也没有绝对的答案。有些论据说是幼年时形成同志，有些说是基因的问题，更有些无知的说是欠缺父母的照料，或是曾被别人强暴的后遗症。对于作为同志的我，同志就是同志，不用问为什么，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但对于父母，同性恋的成因绝对是一个问题，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可以不追根究底吗？

 

    “其实结婚与否，有没有孩子也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子是否快乐，将来有没有幸福。”三对在场的家长异口同声地说了，说了一直想对子女说，而又说不出口的话。

 

     我们一班义工听了这句的反应是惊讶。

 

     或者我们都不太了解自己的父母。

 

    我们一直认为不出柜是保护自己和父母最佳的办法，怕父母受伤，将所有所有的都藏在自己心里。因为我们明白，作为同志的我们虽然辛苦，面对歧视仍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和我们分担，倾诉，但作为我们的父母亲，难道可以期望他们和亲友分忧吗？还是跟朋友哭诉？最怕的是他们会怪责自己，单是想想，已感到强大的无力感和罪恐感。

 

    我们是否先入为主呢？

 

    那些父母对我们说，他们从生活中已看出一点端倪，到了掌握到子女是同性恋的证据时，心里开始慌了，又不敢跟你正面对质，怕伤害双方的关系。但在日常生活里又要若无其事地跟你相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有成千上万的问题往脑子里钻。最怕一天你什么也不说，离他们远远后不再回来。

 

    然后，在没有协助下，他们自己找书，找文献，在网上乱找一通，最后连精神病医生也查询过，得到了一大堆关于同性恋的数据，这些数据他们看了千百回，却找不到关于儿子的生活，他生活面对的烦恼，还有他是否快乐。

 

   “不管你怎样，只要你开心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的。”这种单纯得笨拙的爱，还有凭着亲子间不可分割的关系，而那种绵绵，又说不出口的爱，大概只有父母才有资格给予你。我很佩服当时说这话的那位母亲，因为她那份爱，守护了一直辛苦经营的母子关系，道出了天下父母心。还有，我妈妈对我的爱。

 

    同志们经历过的，感受过的，捱骂的日子。满以为自己是独行者，暗暗为自己历史唏嘘。可记得，在远方那对眺望你背影的父母，还有口中诉不尽的绵绵情话，一直以来都保佑着你。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同志父母服务，感受良多，体会到同志父母需要更全面的照顾和沟通，相信有更多的父母躲在衣柜里未能面对同志的子女，因此更希望同志父母的服务得以延续，令同志以及他们的家人有更融洽的环境成长。

 

附录二  我同家人相处的心路历程

 

    □ 〔香港〕Eric@US

 

    读了elements 的文章，有感而发，写了我的感受－－也就是我同家人相处的心路历程。

 

    记得17岁那年，和ex-bf闹分手了，我泪流满面跑到家里，妈咪第一句安抚我说：“同你个‘friend’ 拗交吗？”不知从哪时开始，“friend”这个代名词，在我和妈咪的对话里面，己经多了一重意义，我们都有默契，知道大家正说着的，就是我的男朋友。其实，在我20岁之前，我都未尝试过向妈咪认认真真地讲讲“gay”这个话题，但是，或者他们从我的生活中己经看得出端倪，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今年一月初，我开始带ex-bf和家人上街吃饭。

 

    从小时候开始，我一不开心，我妈一眼就看得出，眉头眼额，一定逃不过她那双眼睛。记得前年刚上大学，参加一次亲戚的婚礼，我有点闷闷不乐。婚礼完后，妈咪走过来问了我一句：“你觉得中意男仔，辛苦吗？”(即使在自由的California，Proposition 8都说了那么久，gay 就像生活在夹缝间，根本一点都不好走。）

 

    说不辛苦，假的。这时，我第一次在妈咪面前哭了。我知道自己是gay，但我不认同自己。她对我说：“对不起。若果你要怪，你应该要怪我。因为，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我知你很介意别人怎么看你。但如果你都不认同自己，你怎么让别人认同你？我，阿哥，还有个性最犟的爸爸都能接受你，为什么你看不起自己？”

 

    这次和妈咪对话，一字一句我都牢牢记得。我知道我应该好满足，无奈我自己，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口。

 

    我一直都觉得我这个妈咪，她的想法是超open-minded。不过，要open-minded，不是三言两语，elements，我好敬佩你的工作。教育，真是很需要时间。

 

    我平时都会做义务工作，但看完你的文章，突然觉得自己眼光真是很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的圈子服务，你的工作真是很有意义。

 

   “不管你怎样，只要你开心过日子，我就心满意足的。”这种单纯得笨拙的爱，还有凭着亲子间不可分割的关系，而那种绵绵，又说不出口的爱，大概只有父母才有资格给予你。我很佩服当时说这话的那位母亲，因为她那份爱，守护了一直辛苦经营的母子关系，道出了天下父母心。还有，我妈妈对我的爱。　from elements

 

    异性恋的路也未必好走，一头栽进被歧视的恋爱，艰难更可想象——这是父母要将子女拗直的原因吧。不过，说穿了，无论学历高低，父母都是想自己的儿子快乐幸福，不是吗？我妈就只是中三毕业。

 

    我写这篇文章，当然不是鼓励大家齐齐出柜，但是，我想说的是，在难走的道路上，父母不一定是阻力。反而，当妈咪知道是gay之后，大家谈心事的机会反而多了。现在，我把妈咪看作朋友多过父母。正如elements 所讲，“可记得，在远方那对眺望你背影的父母，还有口中诉不尽的绵绵情话，一直以来都保佑着你。”

 

同性恋亲友会热线电话  020－37611068  每周一、三、五晚10时－凌晨1时，由吴幼坚本人接听，欢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