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和儿子在广州新河浦合影（2008.10.10，61岁）  （西江月摄）

同性恋孩子来信谈眼中的妈妈

□ 吴幼坚

    儿子到家次日上午，我改变往常去跳舞的习惯，陪他到天河广百买运动鞋、挎包，中午和朋友一道吃饭。地点选在东湖公园北门外的饭店，品尝地道湛江鸡、水东芥菜，还有北京难得喝上的雪梨煲猪肺汤……饭后三人同进公园，随便走走照几张相。早上出门前，我看到儿子穿的是浅绿T恤，自己也挑件绿白相间的上衣，配灰绿长裙以求和谐。儿子多年没来东湖了，感觉确实变化很大。我告诉他妈妈每天都走这条路，来到湖心岛露天舞池，还喜欢坐这个位置……母子相处时间有限，交谈中我了解到，他完全适应了北京的气候、环境，结识了越来越多朋友，事业在稳步发展，和爱人过着他俩希望过的生活。晚饭后我和先生聊起白天获得的这些信息，他感到很满意。孩子的幸福也就是对父母的最大宽慰了吧。

    我相信每个孩子都渴望父母的理解关爱，尤其是妈妈的呵护。可惜并不是每个家长都做得让孩子满意。下面是两封同性恋孩子的来信摘要。写第一封的年轻同志说，和男友的妈妈容易沟通，和自己妈妈关系就冷淡许多。写第二封信的拉拉则说了令人难过的情况。受人力物力限制，亲友会很难把工作直接做到每个家庭去，但希望孩子们尽量在家长和我们之间牵线，让我们有机会向家长谈心得体会，帮助家长解开心结。那些有文化会上网的家长，你们已经知道我这个博客、信箱、热线，欢迎来信来电互相帮助，更好地与同性恋孩子和谐相处。

阿坚母子于东湖公园九曲桥

附录一 “对一个把握好生活的儿子妈妈不会太过难为”（来信者：PT）

    吴阿姨，您好！我和男友与您在亲友会组织的大夫山活动中见过了，呵呵！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留意吴阿姨的博客，还有电视的访谈，了解您为同志群体做的事情，对吴阿姨甚为敬仰，只可惜没抓紧机会和您好好聊天。

    早天小曾在QQ上告诉我，说您在公园散步聊天时聊起我了，看来我和男友的“目中无人”还是太惹人侧目了点，呵呵。我们两个拖着手走过很多地方，大街、地铁、校道、饭堂，其实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都会引起旁人注目，其实多数人都不会留意，更别说是什么目光了。

    男友的妈妈或多或少知道他的事情，虽然觉得现在不是出柜的好时候（还在读书），但感觉上伯母还是能够接受的。我第一次到他家时，发现伯母面容竟和吴阿姨您有几分相像。那次中秋放假时和人通宵唱KTV，他和人斗酒喝多了，早晨的时候我把他扯了回家，刚把他放上床，伯母就把我叫出了大厅，刚开始她语气还颇为严厉，我怯怯地交待过事情后她才缓和一点：“你自己知道喝酒不好，那也别让他喝呀，都是好朋友嘛……”他们家人之间的沟通挺融洽的，虽然伯母和他的对话与很多母子一样总带着责怪和不耐烦，但那种亲情和关心表露无遗。有一次我俩上街，他打电话说回家吃饭，大概伯母刚好打个盹睡着了，接电话时他听到声音不对忙问怎么了，然后高声说：“吓得我，好像你病了似的……”国庆几天我住在他家，觉得伯母和您一样也是挺热爱生活、讲究生活的人，趁着假期到大学城呀长隆公园呀这些地方，和他的姥姥游玩了一趟，回来后还找儿子捶背，又学习把相机的照片传到电脑里，用QQ发给别的亲戚。

    虽然这样，国庆那几天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免伯母发现我们两个睡在一起（他房间有两张小床），清早的时候总竖着耳朵，一听到她醒了就赶紧过另外一张床睡。有一天睡得太沉，伯母要进房间拿东西，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了，当时我们都醒了，一动不动地忐忑着，伯母拿了东西就出去了，之后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挺担心的，说不知道怎么办好。

    比起他来，我和妈妈的沟通就冷淡多了，偶尔通个电话，说来说去出不了天气怎么了，身体怎么样学习怎么样的话题。我虽然也想关心妈妈，但是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对于婚恋的事情，我妈一直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她的态度是：“专心读书，找女朋友的事情工作后再说。”也就不多过问这类事情。虽然现在的我没有什么家庭压力，但只怕妈妈对我以后的生活期望过高，对她出柜的话会让她受不了。不过也罢，那是以后的事情，我现在能做的，无非是把书读好，把工作找好，把自己的生活规划好。对一个把握好生活的儿子，相信妈妈也不会太过难为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就如吴阿姨您说的，长辈会在事实面前改变观念。

    这次先说这么多了！祝：身体健康，亲友会的事务一帆风顺！PT

舞池边这块石头是阿坚平日常坐的地方

 附录二  “我妈说会陪我一起痛苦但是我也要结婚”（来信者：Tina）

    吴妈妈：您好，不知道这个称呼对您来说是否冒昧，但是看了您的博客，对于您对您儿子的理解包容很佩服也很羡慕，虽然您不是我的母亲，但是我却有一种感激之情，感激您的理解，很希望我的妈妈能跟您一样。但是她没有，虽然她在知道后没有打骂，但她反复落下泪水，伤心欲绝地表述，给了我太大的压力。我后悔说出了自己的性取向，她说她理解，但我看到的不是她的理解，是她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克制了自己，要稳住我，然后用这种伤心压倒我，让我改变，让我选择正常婚姻。她总是对我说，你说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你不能再对任何人说，你别让你朋友知道我知道了你们的关系。

    吴妈妈，我是个乐观进取的人，虽然我的性取向不同于别人，但我总是告诉自己，要让别人看到一个阳光上进的我，当有一天别人知道了我是同志的时候不要为同志抹了黑，让人觉得同志就是这么堕落，我要让别人知道同志也很优秀，我们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世俗选了白菜我们爱的是萝卜而已。我很正视自己的性取向，但却没有高调地去向周围的任何人表白，只是在有人问的时候不逃避，因为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父母，我要顾及他们。女朋友问我说有一天父母知道了把你扫地出门怎么办，我说父母把我扫地出门是父母放弃了我，但是我不放弃他们，即使扫地出门他们还是我爸妈，我仍然会孝顺，不管他们接受不接受。我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性取向跟孝顺有任何矛盾之处。但是我妈发现了我和女朋友的关系，因为女朋友结过婚，所以我妈就说是女朋友带坏我的。我不想让她替我背黑锅，考虑了很久觉得这大概就是我该坦白的时候了，我就说出了一切。

    当时我很感谢妈妈没打骂我，她那么伤心，我说了好几遍我接受不了男生，但她还是固执地认为我可以，认为结婚是最好的，认为结婚后我会改变，即使改变不了，她会陪我一起痛苦但是我也要结婚。我无力再作任何解释，我让她看一些有关同性恋的文章她也不看，但嘴上还是说理解我。本来我想我向妈坦白了，她理解了我会过得轻松些，以后有什么话也能跟妈说了，我和女朋友都有了妈的爱，但是我错了，在我妈深更半夜推开我的门要跟我聊天说她心里堵，在我旁边哭到天亮，一定要我说我会结婚后她才平静，才停止，我真的觉得我错了，我觉得压力更大了。

    女朋友很希望可以跟我一起孝顺父母，希望父母当作多了一个女儿，但是根本不可能，我妈对她那么冷，我看了很心疼。我们在大海边，有次跟同事一起去赶海，海边有爸爸很爱吃的一种贝壳，我说爸爸爱吃这个，她就一直在弄，十个手指头全划破了，但等我回家送贝壳的时候，她却只能在楼下等我，因为她知道我妈不想看到她。后来在她的空间里看到她写的文章，她说好希望可以跟我一起上去，然后妈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看把孩子扎的！”

    现在我和女朋友住在一起，但和我妈是讲好了条件的，就是我要在今年年底了结一切，她给我时间，因为我现在有稳定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支持我们的小家，所以妈妈怕我会继续同性生活。她也不让爸爸知道，让我每天晚上回家吃饭，吃完饭她再悄悄让我出去。其实我只要说工作忙爸爸会让我不住家里，但是妈妈用爸爸压我，说是不能让爸爸知道，说是她配合我掩护我，说她为我背负了很大的压力，说我不能太自私。其实她是怕我如果不是每天都回趟家，总跟女朋友在一起会离不开，还有这样显得她做妈的付出这么多，我不能没有良心。她总跟我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即使我结婚了她也不会好过。弄得我觉得自己像万恶的罪人，但是我对她越来越反感，也越来越不知道该说啥，我已经懒于跟她沟通。我该怎么办？？？吴妈妈！Tina

阿坚母子携手走在通往湖心岛的贴水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