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在东湖公园（2008.9.6，61岁）  （跃尘摄）

拉拉们在寻找爱的出路

□ 吴幼坚

    我因为儿子是同性恋，并在未满19岁时向我出柜，引起我对同性恋这一群体的关注。渐渐地我的目光不仅看到男同志，还看到女同志——拉拉们。我接受电视采访时说过：“无论男孩女孩，无论左撇子右撇子，无论同性恋异性恋，在母亲心里有个共同的名字——孩子。”今年母亲节，我博客栏目“儿子”改为“孩子”，就是认识提高的反映。

    不少人以为，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不像儿子有传宗接代的重任，拉拉压力会轻些。但事实上多数拉拉没有勇气走充满艰辛的路。她们爱过憧憬过，最终还是嫁给男人生儿育女度过此生。9月6日我和广州拉拉跃尘相约东湖，听到的也是她女友这样的故事。这个黄昏天气不错，我习惯地带上相机，除了拍景物，还叫她替我拍照。跃尘说自己曾经也爱拍摄风光，人物则照得不多，“我唔上镜。”这是她的谦虚话。我为她在正门“东湖春晓”景点照了两张，我的一位异性恋朋友看了说：“这姑娘挺可爱，会有不少男孩子追她。”我说：“才不呢，她早就和女友出双入对了。”

阿坚和跃尘走到喷泉广场，看到下午戏水的孩子明显比上午少。

    大学毕业走上社会数年，跃尘还是一身学生打扮，红T恤牛仔裤运动鞋加上背囊，个子不高十分灵巧。我近距离地看她架副眼镜的脸庞，感叹同在阳光充足的羊城，这个广州妹皮肤却出奇地白皙细嫩。她的初恋是大学同班，两人相爱多年，除了读书就是旅行，尽情享受快乐人生。那时的她以为道路早已确定，携手向前就是了，根本没有杂念。因此，当女友突然告诉她，不愿承受拉拉生活的压力，决定出国嫁人时，她有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后来女友果真在外国结婚生子，偶尔回国见面感觉只是朋友了。

猛然增大的水柱令男孩们兴奋莫名奔走嬉闹。阿坚每次都被喷泉吸引。

    跃尘好不容易走出感情低谷，通过网络结交女友。目前，她和为了爱从外省来到身边的女友共同生活。对于未来感到无从把握，不再像当年那样充满憧憬。她上广同网找过同志商议搞形式婚姻，但“唔系我拣人就系人拣我”，自己找的男士起码要过得自己和亲戚眼；对方父母更要求媳妇高大健壮容易生养后代，于是年龄越大越难找合适对象。初识时很有朝气的女友，不知是否对未来也缺乏信心，变得不爱说话不好活动，令跃尘很苦恼。她报名做同性恋亲友会义工，希望投身团体激活自己带动女友。我和她漫步在夕阳余晖下的东湖，给她讲另一些拉拉的悲喜故事。她们都像跃尘一样先后成为义工，共同探索拉拉的幸福在哪里。

阿坚的蓝裙是15年前量身定做的，保持体形离不开坚持锻炼。这就是每天去跳舞的湖心岛。

    其实本文题目源自拉拉“爱的出路”一则留言——

    阿姨，以前也经常来看您的博客，今天第一次留言。我和您儿子一样出柜了，父母也和您一样宽容地接受了我，也许唯一不同的是我是一名拉拉。虽然我比起身边的好多朋友要幸运得多，但是对于未来我却依然很迷茫和无助，因为我永远都活在这个社会之外。虽然我们老是自我安慰地说走自己的路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但事实上谁又不希望有一份稳定的感情和家庭生活呢? 不过这个对常人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于我们却是奢望。身边的伴侣在不停地更换，但最终剩下的依然只是一颗伤痕累累同时孤独无助的心。看到身边很多朋友为了结婚而结婚，自己也亲身经历过爱人为结婚而离开的痛苦。真的就是新娘嫁人新郎不是我，痛苦无法用语言表达，但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是否这样的生活终将轮回下去?

阿坚常带朋友来看露天舞池，告诉别人自己喜欢从这条小径上平台。

    我看到她说父母接受她出柜，就给她留言。下面是“爱的出路”的回复——

    阿姨您好! 我是在博客给你留言的那名拉拉。您要我叙述一下出柜的经历，在这里我就大概说一下吧。

    父母明确地知道我是拉拉这个事实，是在2006年初。那时刚从广东回到四川，因为在广东遇到了我的真爱，她要过四川来看我，而我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我觉得应该给我的爱和我的家人一个交代，于是到家第二天，我和爸爸聊天时就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当时他并没显得太惊讶，后来我想了想他之所以能接受，应该有以下原因：从小我就是一副男孩子打扮，从来和男孩子都是兄弟哥们。初中时父母怀疑我和一个男孩谈恋爱，当时我就明确地告诉父亲我不喜欢男的。也许当时他只是觉得我说说而已吧。

外国年轻的两男两女在公园打羽毛球，度过经济实惠又惬意的周末。

    我真正知道自己是拉拉是在初中，在此之前一直意识到自己很喜欢女孩子，喜欢对漂亮的女孩子好，等等……我并没像其他人那样觉得自己不正常，我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告诉父亲我是拉拉以后，因为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就问爸爸该怎么办，当时爸爸说他不管，呵呵，其实父母也许就是这样吧，说不管，结果还是他去告诉了妈妈，妈妈也没说什么。

阿坚前两天拍摄的丝兰已经开到最盛，即将凋谢了。人生几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何不珍惜呢？

    同年10月1日，晗从广东飞到重庆。那时我已经在重庆继续学业了，这全是晗的功劳，是她说服我继续读书。她到重庆那天，父亲专程亲自打车到重庆江北机场接她。当时我心里对父亲有说不出的感激，感激他的理解，感激他认可我这份在世俗看来不道德的爱。到家以后晗受到了很高的待遇，呵呵，我父母对她比对我还好。当晚我们在家随便吃了一点饭，第二天中午，父亲把全家人都请来吃饭，就是为了介绍她给大家认识。接下来的几天我家所有亲戚朋友轮流请她吃饭，呵呵。当时我在想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吧。虽然心里很清楚做父母的没人真的希望孩子走上这条路，但我的父母却对我如此宽容。

    阿姨，今天先这样吧，我有事要出去了。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事，大概就是最终晗离开了我，和一个男人结合在一起了。（引文完）

在城市里很难拍摄到这样的夕阳。

   “爱的出路”邮件上有她的个性签名：“我在灵魂深处，留有一个属于伱的位置。”我想，很多拉拉在丈夫身边孩子面前，不会暴露内心世界，这简短的一句话，饱含着她们的难言痛楚和终生遗憾。

阿坚每次约同志或拉拉逛东湖，对方的照片都不能发表，只好独自亮相，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