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还是那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阿坚”
□ 吴幼坚
临近自己的61岁生日,自然忆起纸质贺卡流行的年月。那时朋友的贺卡会随春风翩然而至,给心灵园圃增添一朵又一朵鲜花。贺卡没有蛋糕、衣物、首饰那么贵,连短简一道寄来也无须太费功夫,比请我吃饭、逛街、看电影、听音乐都省时间,但它提供的精神享受却无可替代,且历久弥新,因此我非常喜欢别人送贺卡,也买过许多精美贺卡回赠。但我去年已和朋友们说好,都别再辛苦去买贺卡邮寄了,于是互寄纸质生日卡就成了历史。

我收藏了不少贺卡,这是其中较新的几张。朋友们知道我钟爱玫瑰,往往会选玫瑰图案。而那些秋叶、贝壳等等,同样带来优雅诗意。一位《广州文艺》同事每年都附信,平时则偶有电话。他的信像他的人一样朴素真诚。2005年4月11日写道:“……收到你寄来的信和杂志。杂志我只翻了一下,没来得及细看。从杂志上看到你的照片,虽然很小,但还是看得出,就是原来的那个幼坚,那个有活力的幼坚。几十年来一直能保持热情和活力,真的使我很佩服。幼坚,你也要注意身体,毕竟我们都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不要那么搏了。”他告诉我要去选购一个送我的生日卡。结果到4月18日才寄来,写道:“跑了几次,最后才在北京路新华书店三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生日贺卡,这也许因为现在是e时代了,流行网上发电子贺卡,于是,传统的贺卡便没有了它立足的地方,而买贺卡的人也被人看作落伍、没有与时俱进,哈哈。因上述缘故,今年给你的生日卡迟到了,但孔子曰:‘迟到好过无到。’再说一句很老土的话:祝生日快乐!”
也不知是他曰抑或孔子曰,“迟到好过无到”,那当然。第二年他的贺卡又迟到了。2006年4月20日寄出贺卡,上写:“前段时间因为要赶书稿,而我家附近又没有卖生日卡的店,所以到今天才专程出去买了这张卡,你收到时已经过了日子了,对不起!上次老同事食饭时,听你谈房子的事,兴致很高,你还是原来那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阿坚,很多东西都没变,阿坚是长青的。祝你生日快乐!”从那时起我就叮嘱他今后免送贺卡了。正因如此,我要把不可多得的来信照抄出来,已有的贺卡更要细心保存。我和他以及当年同事全都退休了,留在羊城不时相约饮茶。我们很亲切很轻松地聊各种话题,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共事时一样。每个人都感慨良多,再也找不回那样优秀的团队了。
离开《广州文艺》13年来,我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很多比我年轻一大截,却照样谈得拢。一位爱好文学的朋友,每年送生日卡都花心思题词。2004年4月18日写道:“崇尚永恒是一种境界,它既无法解释,亦无法刻意地追求。祝生日快乐。”2005年4月20日则写道:“时光七载匆匆而过,友情似酒酒更醇。祝您生日快乐!”2006年4月23日写在贺卡上的字句,与画面金光闪烁的落叶很相衬。这是他最后的贺卡,我同样叮嘱送到2006年止,那是我踏入花甲之年。他意味深长地写道:“不管是挂满枝头,还是飘落花溪,人们对它眷恋仍然依旧。祝阿坚生日快乐,魅力依然。”

2007年11月4、5两日,广雅高三同学共庆60岁生日,举办了登山、联欢、座谈等活动。有些同学带病出席,不少人专程从国外飞回来,不能赶到的则托人致意。上世纪六十年代结下的同窗情谊,是极其令人怀念的。在外定居者每次回国,都不忘见见老同学。50岁那年同学送我一瓶清酒,我至今仍没打开,摆在柜子里做个纪念。共庆60岁生日期间,除集体摄影录像外,很多同学还自带相机拍照。在大学担任系党总支书记的“江书记”,认真地用传统相机为我拍照。他是教数学的,讲求精细严谨,蹲在地上摆弄半天,我这急性子摆莆士久了催两句,“江书记”笑说:“我看见美女眼花手抖哇!”这情景被从住处走出的女同学撞见,她是对摄影颇有研究的熟手,不由分说用变焦把我和“江书记”拍了下来。对此我一清二楚,他却一无所知,还在埋头创作。我挺中意这两张照片,看了就忍俊不禁。我、他、她,三个六旬之人,拍照中流露的心态都很年轻。

转眼又过了半年,61岁生日到了。虽然不再接到纸质贺卡,但多年情谊难忘,彼此互道珍重。朋友们请放心,我还是那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阿坚。有朝一日绿叶从枝头飘落,也会染着夕阳般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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