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一位好友远行

□ 吴幼坚

    外间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终于把我惊醒。谁一大早有事找我？心猛然一沉，果然听到女友阿梅说：“坚姐，通哥昨天下午走了……”她说未能及时和我联系上，我解释道，忙杂志社通联工作会议去了。

    我没说节哀顺变之类话。她显得非常平静，因为对这结局已做好充分思想准备，只是时间迟早的事。少梅嫁给兰通半年后，兰通就查出双肾严重萎缩，很快发展为尿毒症，病入膏肓。医院不知发过多少次病危通知，住院出院次数难以计算，缠绵病榻的七旬老人兰通，竟能活足3年半，已经是个奇迹。他的亲友都明白，年过半百的少梅为此付出了一腔的爱。

    5年前，兰通为编印个人诗文摄影集《萦回》，找我帮忙把最后一关。对这位并不熟悉的《源流》作者，我真心相助，挑出多处重大差错，令他感激不尽。来往中他对我产生相见恨晚之感，诉说了父辈和自己坎坷的人生经历；我待人素来坦诚亲切，自然给予理解关怀鼓励，于是成了他的红颜知已。由于非正常时期的政治压力，他的第一次婚姻失败了。多年后的第二次婚姻，也因性格不合等原因破裂。与阿梅结合是第三次婚姻，他十分珍惜。他俩相识10年，彼此信任。兰通还有一位相识20年的女友，他告诉妻子，那一位和她及阿坚，在自己心里同样重要。

    我是通过兰通才认识阿梅的，明显感觉出这位退休女工对我的好感。她常和丈夫一起细读我的文章，欣赏我的照片，打心里佩服别人的长处。其实梅很聪明、勤奋，早就学会裱画，近年又学绘画，常有作品参展和发表。她知道兰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约我见面谈心，而我多数只答应在杂志社附近餐厅吃顿午饭。梅总叫兰通单独请我，好让他自由地说出最想说的话。她非常热情能干，家里来往亲友不断，我和同事也曾上门尝过她和丈夫的厨艺。兰通养病期间，动手做了特色泡菜，让梅送来杂志社给大家当小菜。梅还多次送来客家风味的姜糖、咸萝卜干等，说是通哥嘱咐给我的。前些时他转送的咖啡，我现在正品尝着。

    去年春节前他病重入院抢救过来后，请假回家住几天，除夕打电话说差点见不着了，很是想念。我是极少上门给人拜年的，但大年初一清早就去到他家，和夫妻俩一起吃早餐、午饭，共饮热辣辣香喷喷的鸡酒，三人围坐仿如一家。梅要我带她亲手蒸的萝卜糕回家，说坚姐你是通哥最好的朋友，多谢你年初一就来陪我们。兰通在卧室休息，我坐床头听他悄悄说，日久见人心，梅是最爱的妻子，坚是最好的女友。还说，他一得知自己肾病严重就把舍不得用的好钢笔送我，希望我不断写出好文章。又说，最遗憾的是讲了几次，始终没和你去成一次旅游！我笑答，《萦回》不是有大量你去新疆、西藏的彩照吗，我看看也行啦，你安心养病吧。

    生老病死是人生免不了的事。兰通去了，从病痛煎熬中获得解脱，亲友们无须过于伤感。今年2月我发表了《心心相印  梅兰同芳》，9月1日发表《送上苹果祝平安》，同时重发一次前文（均在“人际”栏目）。9月1日至10月10日，兰通和梅多相处了整整40天。对于深爱着的双方，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夫妻俩很喜欢我为他们写的两篇文章，申请博客就以“梅兰同芳”命名，我是唯一的网上好友。几个月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表任何内容。今早我对梅说，等调整好心情就把你俩多年来的作品，摄影、诗文、书法、绘画……逐一摆上去；把我所写有关你俩的文章也转贴上去。“梅兰同芳”，慢慢打理博客，你会觉得他并没有离开你。

    这是关于梅兰的第三篇文字，先发表在此，纪念朋友张兰通，感谢他给我的关爱；尤其感谢阿梅对我的信任——凡有点生活阅历的人都知道，妻子能如此信任丈夫，如此尊重丈夫的女友，并不多见。兰走了，梅仍是我的朋友。祝梅今后幸福！

 借网友一幅图表达梅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