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

□ 吴幼坚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相信运气的人比过去多得多，我们年轻时都不爱说这个。有些说法听来有趣，又不难做到，倒也不妨拿来参考，图个好玩或者安心。譬如本命年要有红腰带、红内裤才能避邪行运，于是男男女女都去买。我是不会特意弄这些的，但红黑白都是我喜爱的颜色，不愁没有红衣服，也不管是啥年月，随时想穿就穿。40岁前后偏又喜欢照相，慢慢就积累了一批红衣女子像。等到1993年为影集《这一株三色堇》选照片时，发现每年生日出门照相，大都穿了一身红。

    4月初无意间进入广雅校友网，从而成为其中一员。多去几次后，发现自己连底分已有300多积分。积分意味着什么？我是“蒙查查”的。某日浏览师弟师妹的帖子，见人人都有个卡通头像，有的还眨眼张嘴的非常可爱。相形之下我独独几个字就太单调了，要知道我可是个注重形象的贪靓之人。接触电脑数十天，胆子渐大，据说牢记原则是“指到哪打到哪”就行，好，试试。点击“查找资料”，打开，见我的“性别”标明“青春女孩”——来到这里，哪怕你是位百岁老太太，也照样归类为“青春女孩”！那就当一阵子“青春女孩”呗。点击“头像列表”，哦，师弟师妹们是从这千姿百态的头像中，挑选出自己心头所好的。我逐一看过去，有古典的、现代的中外人物，表情丰富，风格各异。再点击“我的虚拟形象”，嗬，原来还有这么多东东！先看一本正经的介绍：“本系统分为个人商品、社区商店、二手市场和照相馆四部分……”顿时有返回现实社会的感觉。提醒自己：这里是虚拟世界，没有导购小姐，自个儿跟着感觉走吧。一个剪短发的大眼妹，穿套衬衣衬裤站着，长得挺像我小时候，正等着我给她找外衣。记得杂志社小芳告诉过我，玩QQ可以用积分买这买那的，没想到现在会首次尝试。点击“潮流服饰”，总数竟有564套之多！每套均可点击“试穿”、“购买”或“赠送”。我让那大眼妹试了休闲装、晚装、职业装，她竟会随衣服风格变换姿势。最后我选定一套全红的，中袖衣，长裤，适合春季穿着。至于“珠宝首饰”、“化装整形”，免了！按照提示，学着花100积分兑换到2元，买下这套新衣（有效期90天）。从那时起，每次我一发帖子，就有个双手叉腰亭亭玉立的红衣女子出现，宛若是我在向读帖者微笑。这种感觉真好！

    但是正如网友“竹子至清”读我《思念，无比美》后的评论，“是的，您活得很真。”活得真，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那么欢快。女人面临60岁生日，思前想后，难免有些伤怀。一位年过六旬的朋友提前请我吃饭，说是祝贺，却忍不住慨叹：“你以为生日是多好的事吗？又老了一岁。”女性感知心灵是敏锐的，尤其那些文学爱好者。广雅校友网上，有师妹给我写道：“看了《小猴子祝妈妈生日快乐》几天了，一直不想插嘴，因为我看见你开心的文字中带有不少的唏嘘嗟叹。可能是我感受的有差异，但我明白的。不要害怕，有我们陪你一起成长和变老。真正的开心不是计算着日子，而是忘我和从容。”看着这温暖的话语，一阵感动。我把真情融进《思念，无比美》宣泄出来后，情绪稳定了。作者朋友的留言也给我以安慰：“读了你保留的我1988年写给你的贺卡，感慨万千。但是我认为你的心仍然是一个小姑娘，这就足够了。我远在北方祝你青春之心永在，并且快乐着。”

    为鼓励自己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特重新发表几帧红衣女子像及其配诗。

    曾以《窗口》荣获首届全国优秀短篇小说一等奖的著名作家莫伸，当年从西安寄来为我39岁留影题诗《桃花三月》——

        桃花三月舞东风，

        千帆过处尽葱茏。

        人生何须悲落叶，

        犹有芬芳天地浓。

    广东女作家梁惠玲，为摄于麓湖的本文题图配诗《日出林莽》——

        三十九回花谢花放，

        爱惜落红，

        不肯堕严霜。

        为报春光，闯过大林莽，

        永生不灭，

        心中的太阳。

    无独有偶，广州军区专业作家韩笑，为我40岁生日南湖留影题诗《晨思》，也热情地讴歌太阳——

        昨天的太阳

        是红的……

        今天有云雾，

        也许有风雨……

        你一身红衣盼红日，

        照亮我的思虑……

        永恒的太阳，

        永远是红的！

    韩笑写过大量脍炙人口的诗歌，其中歌词《伟大的国家伟大的党》在全国传唱，《遵义城头霞光闪》被选入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1993年时他已是全国著名诗人、卓越的军旅诗人，而我只是个普通编辑，又并非负责诗歌，但他很高兴地为我配了此诗。韩笑被誉为“战士诗人”、“长跑诗人”（他坚持天天跑步，年年参加广州市的春节环城跑）。遗憾的是，为我配诗后没多久，乐观的韩笑就因癌症不幸病逝。我无法把《这一株三色堇》回赠予他。影集问世14年了，韩笑若知道照片中40岁的阿坚，到了60岁还是一身红衣盼红日，在天堂里也会含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