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在越秀公园中山纪念碑门外  张兰通摄）

仿佛走进了大观园

□吴幼坚 

　　春节长假结束，我又投入了《源流》的编辑工作。回想刚过去的这些天，接触电脑才一个月的我，仿佛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笑话不断，乐趣丛生。熟习电脑的人听来全是些小儿科的低级错误，而我自己至今想起来还偷着乐，真是蠢得可以了！

 　买了电脑首先学打字。也许别人难以相信，我的手机是8年前买的诺基亚。由于不能显示汉字，我没学五笔，连短信也不会发。既然是从零开始，我决定用拼音打字。普通话说得较流畅，不等于汉语拼音正确。一开始，广东人常犯的“Z C不分，S sh混淆”我固然难免，就连常用的“儿（re）”、“什么(shen me)”，都拼写不出，要查字典再另纸记下。有些字我几十年来都读错，如“膝”读成“漆”，“淆”读成“熬”或“遥”，当然怎么也找不到。这样边查边打字肯定很慢，就想换用别的字，但一转念，除非不写作，否则遣词造句怎能如此单调呢？广州话形容人笨、学得吃力，是“拉牛上树”，这对中等身材的我来说未免夸张，但比作“赶鸭子上架”倒合适。当时传媒正讲着“有九条命的野鸭珀基”的故事，我自嘲道：“我总不至于不如美国这只顽强的小野鸭吧！”就这样练习下去，放假前基本可以独立打文章了。

    一放假回家，身边没了可随时请教的同事，原先预料不到的问题就接踵而至。譬如中英文互换，因为一开始我没弄明白，正打着中文却莫名其妙地变了英文，我捣鼓来捣鼓去，不知怎的才又变了回来。总这样假期里怎打文章？急起来打电话找小林，她在那头悄声说：“嘘，以后别一大早就打电话来，我先生、女儿难得放假睡个饱觉。”当然，她还是为我作了解答。有时很晚了还打电话找阿东阿钰。我是把他俩当作儿子儿媳的。此时，他们会教我面对电脑听从指令操作，问题一般能解决。他们知道我毫无基础，应循序渐进，于是分几次教了些技能，我都一一记在纸上。广州话讽刺急于求成的人是“未学行（步行）先学走（跑）”，而我比许多人起步晚了，心里有点急。阿东说：“阿姨你想跑也可以，但不能未学行先学飞。”他和阿钰都教过几年书，大概觉得这个60岁的学生还算勤奋吧。正因这点，过年期间我完成了两篇约2000字的人物通讯，还写好了关于我家的纪实作品《无名野树》，约3500字。

    如何发邮件是阿东后来教的，我实践过几次都成功。但我打字慢，按每月60元30小时计算，这样很快会超支。某晚，我想不如试着照阿钰教的先离线写信，再发去北京给儿子。认真写好一大篇后，高高兴兴照顺序做去：单击“编辑”，点“全选”；再单击“编辑”，点“复制”；在“邮箱”中击活“写信”，找出已储存的儿子之地址。关键一步到了：我没忘这回是按右键，选“粘贴”。好啦，“发信”！事前我特地发了两句过去，说是“试发”，还声明别用网上通话，因为我还未掌握。就在等复信的时候，荧屏上显示对方要和我通话，放在一旁的耳机也传出了铃声。我顿时慌了手脚，前两天阿东的示范似乎忘了个精光。我想告诉儿子暂时不通话，却无法表示。怕他在远方失望，只好找出自己记有要点的那张纸，鸡手鸭脚地操作，直到听见儿子的声音，心才定下来。他说只见“试发”，不见具体内容。啊，我明明发过去啦！咋回事？我告诉他刚才做了哪几步，他听出问题了：“你没先用鼠标在写信的位置点一下，就去粘贴，连个平面都没有，往哪贴呀？”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就没想到？光顾死记硬背了。儿子时间挺紧，手头有要赶的活，不少还是义务干的，可他知道对妈妈不能泼冷水，正所谓“气可鼓而不可泄”。一天深夜，他复信时顺便问到我是否给某某去信了，还提醒说要用新址。我立即给某某发出一封信，但随即发现逐个字母描下来的，竟是儿子的地址。我再次打开儿子的信，除了中文，好像不止一个是地址。辨别不出哪个是“新址”，我又气又急，去信说：“你要记住你妈妈完全不懂英文！……”儿子一定想象得出我的尴尬样，当即回信给了新址，说可复制、粘贴，也可一个个字母照着写。我用后一个办法发了信并告知儿子，怎料他的回答是：“妈妈，你少写了一个字母……”我真是哭笑不得。

　　大年初一，参加了阳山知青的聚会。回家后凭着半生不熟的技术，试着上网去久闻其名的“广雅老三届乐园”开开眼界。在一批热心人的经营下，那儿已经初具规模，而我从未为之出过力。乐园管理员得知我开了博客，很高兴地将它链接过去，还留言希望我多写文章云云。我四处溜达观光，点击了好些个班级或个人的网页、博客，比较着它们的异同，看有什么值得仿效的地方。我们28个同去阳山插队的广雅知青中，年龄最小的初一女生黄小励，原来早在2004年就于纽约写下万余字的《阳山深处》，这篇回忆录，我直到今天才读到。原来文中还有不少关于我的描述呢，自然产生共鸣。看到文末有发表评论的位置，我一口气写下数行字。临发表时，才知道还要先注册。那就用本名，再想个密码。好啦，我的评论一点击就向世人公开了。我想看看效果，咦，怎么弄出三篇一模一样的评论来了？当然要去掉两篇。可是我想当然地点击某处，打算删除时，电脑却毫不客气地告知：“你无权删除。”喂，我可是本评论的作者呀！那也不行。气你没商量，谁叫你不守规矩来着。这我还在乐园内不止一处惹下类似麻烦。没法子，我在明处，管理员在暗处，只好乖乖地找篇最新最显眼的文章，在评论处写道：“我刚学电脑，初到贵地，不知怎么……请管理员帮帮忙。谢谢！”第二天再看，问题已有人帮我处理好了。 

后来我听朋友说，我初进“广雅老三届乐园”冒冒失失的傻样，他们这些熟客都看在眼里了。于是我想象着，假如乐园装有无形的监测器，人们会发现，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东瞧瞧西看看，点点这摸摸那，活像《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走进了异彩纷呈的大观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