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传永摄

村前屋后梨花开    

□ 吴幼坚

    春的脚步悄悄走近，过年的气氛愈来愈浓。此时要编的稿不少，想写的东西也有好几篇，但先得完成这篇小文以了心愿。

我是为她—— 刘嫂写的。她来自湖南，是为杂志社煮饭的钟点工，同时还为多个家庭搞卫生。她四十来岁，个头不高，说话像打机关枪，乡音又重，多数同事听不懂。我以前数度去湖南组稿，近年交往的湖南朋友也不少，刘嫂自然对我更为亲近。闲聊中得知她丈夫和龙凤胎儿女都在广东打工，家里只有读中学的小儿子和公公。她说公路通到婆家和娘家，那儿粮食果木都丰富，生活正一天天好起来。不过她仍非常节俭，要全家合力建新屋。她花二百元租了个小间，过节时就到丈夫那里见亲人。

刘嫂煮菜偏咸，也不太会煲广东口味的汤，加上众口难调，大家吃得并不太满意。我曾在山区多年，对吃要求不高，刘嫂见我吃得饭菜皆光，十分高兴。一次她请我帮忙找工作，我尽力介绍了一家，虽然没做多久，她仍感激不尽。去年春节前夕，她说老家送来几只鸡，和儿女们一道吃过了，留一只让我尝尝。还说坚姐你对我这么好，送过那么多衣物给我，这点心意一定要收下。其实我给的只不过是些半新旧的东西。年三十早上，我在地铁口等刘嫂把杀好弄净的鸡送来，同时给她一些年货，她再三道谢，并说鸡养瘦了，但味道是好的。大年夜，我们一家三口果然吃到了正宗走地鸡。

    今年刘嫂仍为大家做饭。11月的某个星期五，她突然没来上班，手机也欠费停机了。两天后仍联络不上，令人心生疑虑。当时我和同事下乡采访，第三天终于听到不幸的消息：刘嫂脑病发作去世了！后来又听说她在昏迷中被送回家乡，真正地魂归故里。我们从乡下回到杂志社，看见厨房冷冷清请的，写有刘嫂歪歪扭扭字迹的开饭登记本摆在桌上，都不胜慨叹，深感疾患险恶，人生无常。

没人做饭那些天，大家都念着刘嫂的好，都明白再平凡的人也是被需要的。现在新来的广州下岗女工干得挺出色，人们渐渐少提刘嫂了，我却不时想起她。听说她儿子哭着说，母亲操劳一生，却住不上即将盖好的新屋！她的儿女都在谈恋爱了，相信他们在幸福之中会深深怀念母亲；而母亲的精魂将化作蜜蜂，环绕着村前屋后的梨花飞翔，感受亲人生活的甜蜜。

谨以这点文字，纪念曾为我们服务的刘嫂，愿她安息。

　　　　　　　　　　　　　　　　　　　　　　　　　　　　　　　　　      2007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