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塔湾
(2022-12-29 21:45:31)| 分类： 诗歌 |
一个旧时代的记忆
与水手有关的一条内河港湾
天黑前，无数条木筏和船帆
泊满了长长的江面
红红的落日，照耀着江岸的白塔
高高的塔影，映入幽蓝碧亮的潭中
山与水浑然天成，船和人自然和谐
灯火初上，渔舟唱晚
一眼望去，塔湾是个多彩的世界！
当年，屈原踏波而来
正好到达黄昏时的塔湾
有渔人撒网江中
歌声从江上飘来
绚丽的夕阳
迷住了流放的诗人
所以，才有了“夕宿辰阳”的千古佳句
而后，老学士王阳明云游湘黔川
路经塔湾，在一块巨石上题诗:
“空余峭壁千年在”
这墨宝依然存于塔湾不远的悬崖
……
塔湾是个平静的水湾
却是一条最神秘的深潭
据传，有人用一斤丝线
沉入潭中也不见底
所以塔湾又叫斤丝潭
岸上的塔与塔下的江
构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而塔湾的上游
却是天下最难过的渡囗
南来北往的船只
川流不息，繁忙的景象
一点儿也不亚于当年的汴河
凡路过塔湾的船都要停下
乌黑黑的排成一片
横七竖八地锚在静静的江湾
塔湾因塔得名
那是一个地方的标记
也是一代人的诗与远方
雄伟壮观的白塔
高耸入云，守护着一湾江水
行伍出身的大作家沈从文
年轻时在二十里远的浦市镇
经常抬头仰望那远处的白塔
那是他文学梦想的开始
当年，他与许多官军一样
逛街喝酒出入市井
有时，他也象个远行的水手
无论走到哪里
都会惦记那白塔和塔下江湾的风景
这条江河是水手们的乐园
船到塔湾
他们的第一件事
不是急着上岸去喝酒划拳
而是到一条别致的花船
去寻找自己的“老七”
那里停靠着几百条大船
而常来光顾的多是跑船的水手
天黑之后，借着夜色
水手们呼唤着妓女
妓女们勾搭着水手
身着浅灰军装的官爷
在一条条船上横冲直撞
哼唧哼唧地吸食大烟
逍遥过后
水保过来巡船
小女子嗲声嗲气地喊着干爹
这塔湾水上的夜幕下
着实让人多了几分纸醉金迷和醉生梦死！
在水上跑船
水手们有他们的规矩
也有他们的情义
最令水手们牵挂的
是一群做着“老七”一样生意的姐妹
船到汉口码头
水手们的头等大事
就是不忘为自己喜欢的女人
买一瓶上好的雪花膏
把一趟远行带来的心爱礼物
送给日思夜想的女人
这些水手除了讨好自己的“老七”
也很同情“老七”们的遭遇和不幸
更有甚者，怜悯和担心她们的丈夫
感恩他们把自己的女人奉献给了水手
愁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家里乱不乱
地里的庄稼有没有收成
见面时，都要过问一遍“老七”
让她们如实回答。若确有困难
水手们都会慷慨解囊。秋收后
“老七”们的丈夫来看自己的女人
他们的突然造访，水手们也都很识趣
而只有水保做得过分，不管他们的感受
当着丈夫的面蛮横的强行与干女过夜
这让乡下来的丈夫无法接受
也有想不通的，一气之下就跳进了塔湾潭中
演绎了人间一幕幕杯摧的故事
……
此时，塔湾早已成为一个时代的过去
也是一段历史的缩影和伤痛
落幕的并不是车轮代替了船帆
而是象“老七”们这样的女子
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好妻子
水手们也不再叫水手
而是下地种田的好把手
他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
女人们生下一大窝娃
到南方的工厂打工
而后带着漂亮的媳妇回家
水手们、“老七”们都乐开了花
唯有塔湾
却永远留在岁月的记忆中
取而代之的
是塔湾不再如旧
而新的生活和梦想却依旧如诗！
注:诗中“老七”，系沈从文小说《丈夫》中的女主人公，在沅江河的船上出卖身体养家糊口的乡下女人，这里借指以她为代表的旧时代出卖身体的悲惨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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