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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皮石金刚考
有过一次长距离骑行的经验,对70公里以外的南皮当然充满自信了。刮了一夜的风突然停了,想象着自己穿着亮丽的运动服骑行在春天里,一路快乐的我出发了。孤独的旅途因为有飞驰过往的车辆而变得热闹,化学气息满天的沧州很快就可以通过,来到乡间那里是一派清新美丽的景象。
脑子里不觉就想起了一些记忆忧新的句子,那些无意识的印象也许比某个精彩的瞬间都难以忘怀,小时候从家里厨房的窗子,看到对面园子里的梧桐树,几颗萌发的梧桐果组成一个像“芦”一样的形状,那个记忆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天在飞机上,从来不吃机舱冷食的我,无意间打开一袋苏打饼干,商标叫什么“美丹”,北京产的口味极佳,很快就吃完了,我说一定要记住这个牌子,“美丹”不好记,想象着相似的英文单词,和女士有点象,就记住了;看着邻座的两位山东大哥,把饼干夹在了座椅后的储物袋里,不由得嘴馋了,内心有个声音却不敢说出,我想说:“哥们为什么不吃饼干呀,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饼干了。”忽然觉得这句话太有突兀感和美感了,无意中想说的话,是那么有文学味。
记得上次骑行大浪淀,中途不停地休息,用了4个小时才到,出发前我就决定不到南皮决不休息,没想到2个小时就到了大浪淀,后面的路途计划需要2个小时,没想到1个小时后就到了,65公里的路我居然只用了3个小时,我的平均速度达到了20公里,已经功力不浅了。路上经过南皮的烈士陵园,两条大狗用吠声迎接我。整洁的陵园修葺得并不严整,走过纪念碑和陈旧的纪念堂,松柏掩映的是几十个也许上百个砖砌的烈士墓穴,每个墓穴前都是相同的水泥石碑镌刻的俊秀文字,因为时光的侵蚀已经斑驳,都是42年牺牲的抗日英雄,有战士也有连长。陵园里因为休息天没有一个扫墓的人,也没有介绍的人,但那一个个清晰的名字让我驻足,我默默地念着也许很快就会忘记的名字——吴清,但毕竟我来过并且崇敬他们、怀念他们。
突然就想起了集结号,那些没有名字的英雄们其实并不委屈,我们这个民族本来就是容易淡忘英雄的,记住的是祖先、文人,还有和政治符号相关的英雄代表,南皮陵园中这些清晰的名字,又有多少人记得他们呢。但谁能说那些刻在水泥上的哪怕已经斑驳脱落的文字是没有意义的呢,人们一旦希望将一种符号镌刻,就有一种潜意识的强烈暗示,就和湖边柳树下椅子上的符号一样,代表者相关者的一种在意,他不会因为那些无关人的漠视而变得没有意义,他会长久的存在,直到令一些人感动。
南皮,一个北方不起眼的贫困县,县城倒还整洁街上的行人一如印象中的河北高挑白皙,像天津一样行走着很多美丽的女人,价值非凡的石金刚淹没在平凡的建筑里,路边的大爷告诉我还有两分钟的路,可是深入村中(石金刚在村子里)一位大娘用“我不知道”回答我的问话,倒是一个孩子告诉我就在前面,下午才开门呢!那儿呀,铁栅栏门随意的敞开着,我心仪的石金刚呀,我又来了。石金刚据说是寺庙的护法神,我不会在意石金刚代表的意义,我只关心他代表的艺术价值。
诺大的中国,我以为石金刚是少有的石刻精品,他大到气韵小到细节都是如此精致,没有一丝敷衍的痕迹,更没有雕琢的反复琐碎,正是中国艺术最高的精神境界。
对于那些崇尚西方古希腊雕塑以及文艺复兴和19世纪西方雕塑的人们,真的应该好好研究一下石金刚的艺术,西方艺术虽然高深但毕竟来自于写实,其境界的高低完全取决于作者的取材,而中国的古代雕塑则完全是一种文化符号,其中人的外形只是他们寄托理想的载体,而彰显的是其中的精神内涵,因为中国文化的丰富,其雕塑也绚烂多姿变化无穷。
石金刚体现了古人对于整体造型的把握和细部处理高深莫测的功力,既有程式化的通用语言,也有个性化的特征意味,没有现代人求大求威的粗劣,也没有缺乏功力的一带而过的敷衍,更没有寺庙雕塑惯常的抄袭风气,石金刚完全是独立而完整的,也是南皮特有的不可复制的艺术精品。
回来的路上,我依旧兴味不减,“麦浪无边”是突然蹦到我脑子里的一个词,也许是小时候矛盾的白洋礼赞中的一个句子吧。这是北方最好的季节,随着五月的到来春天的美景给人的感动很快就会消散,我庆幸自己在这个时节属于春天的田野,我见证了自然的美丽,而我的潇洒骑行在别人的眼中也许也是春天的一部分。就像我无法不感动于北方春天的国槐一样,在明媚的春天里,紫桐花的绚烂都令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