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前是谁在说：“牧羝。羝乳，乃得归。”

羊群在默默地游移，我们只是一个过客，记住了地平线和羊群的线点相交。苏武在远古的草原狂歌，李凌在敌酋前屈膝。

然而人性的弱点，谁能个个是苏武，谁能坚持不做李凌第二？

苏武牧羊在匈奴远野北海，质十九年。出使的象征旄节具损，所幸可扶残节而归汉，随武还者九人尔。强壮出使，及至还汉须发皆白。羝不乳，而武能归，也算是悲情喜剧了。

汉朝与匈奴交战颇多，汉出使匈奴也是常事，唯苏武留下佳话。同时代的战将李陵因战败降匈奴而耻辱锥心，得知苏武归作别歌：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陵虽驽怯，令汉且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

苏李诀别凄凉悢悢，一词“扬名”，一词“大辱”，足见人之性格决定命运。李陵自痛负汉忽忽如狂，歌舞对天：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颓，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于康巴地平线见蓝天草原拥羊群，厚云盖顶，牧养人如同在云中挥鞭，不由想起苏武牧羊的故事，守节尽忠和降敌苟生，何悲何慨焉能诉清？

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屏营衢路侧，执手野踯蹰。 仰视浮云驰，奄忽互相逾。

风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长当从此别，且复立斯须。欲因晨风发，送子以贱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