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的心事·外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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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张丽莉三无学生六一儿童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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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蒂姆·伯顿的悲惨故事集 《牡蛎男孩之死》:
……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谈论儿子畸形的情况 ,
然后叫这个孩子“一件用于考古的残次品”
他们企图用复杂的科学理论来解释这件事,
但是看起来这个孩子又是超自然神力转世的化身……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看到满大街是幸福而任性的孩子,喧闹中夹裹着由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赠送的小礼物。所以便想起了他,“六一”这个残缺而不可以逃避的,最好是“超自然神力转世的化身”的青年。
早春三月里,一个偶然的机会,初次进了盲人推拿所。认识了“六一”们,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盲人推拿诊所的神秘门窗。狭长的空间摆放着6、7张医疗床,如同一张怀旧的底片上增添了黑与白的交接,愈加地细腻和反转。因为这个诊所的盲人推拿师不是完全的盲目,他(她)们基本上有微弱的感光度,所以穿衣打扮带着时尚的尾单,简洁廉价。六一在这家诊所里,就像一个瘦弱的时尚少年。牛仔裤、红夹克、卡通体恤,黒黑的头发稍稍曲卷,消瘦的脸颊,微微上翘的下颚,从侧面看着怎么也不像一个盲人。
阴雨绵绵的季节,显得格外地阴冷,使人很不愉快。我收拢雨伞走进推拿诊所,看见六一正蹲在“盲人按摩”灯箱下的人行道上,手里拿着一款智能手机,用心地将手机贴近到离左眼差不多一寸的距离,查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我叫了一声,六一笑了,侧过头说:哦,阿姨,你来啦?他低垂着眼睑,一边略微地将左耳朵送向我,一边仍旧独视着他的手机。可以看出他嘴角的笑容,有着一种初醒的灿烂。我的心头却涌起一股悲凉,无疑是那个有点怪异的动作刺激,令我知道,有些人不是用眼睛而是拿耳朵看人看物的。那天我突然很想和他们聊天,很想知道他们在黑暗中,如何动用他们超自然的耳朵、手指,呼吸、生活和运载情感。
三月的小河依旧素色清冷,一只孤单的小鹭飞过去又飞回来,它白色的羽毛掠开平静的芦苇,一刹那看到了自身的影子,也许就是天使在飞行中摇落的一根羽毛,它急急地向着河岸做着滑翔的努力。“看,一只小白鹭从河面飞过……!”我自知失误。六一却突然地站了起来,他说,“听见了,我好想回家!”
六一从盲人中专毕业后,遵照父母的意思,不再继续求学,他将学习的机会留给了健康的弟弟。曾经一把胡琴伴着歌喉在陌生的旅途上漂泊,像一片叶子,从一个乡村飘落到另一个乡村。六一一直都是剧团的二胡手,他修长的手指可以柔软弯曲向背90°白皙而奇异。
“你会拉二泉映月吗?”
“当然会,二泉映月是我最喜欢的曲子,我们拉着它强烈地感受到与众不同。”
“那么你怎么没有继续走演唱的路呢?”
“阿姨,你说这个社会不是太现实了吗?演唱,吃不饱饭了。”
“那么做一个按摩师,还好吧?”
从几年前开始,六一放下了胡琴和歌唱,走出解散的剧团,从一个城市调换到另一个城市,推拿、按摩,他也获得了盲人按摩师的职称。他告诉我,去过的地方,最好是杭州这个诊所了,不光生意好,人们的素质也比较好,也不歧视残疾人。诊所管吃管住,按钟头拿提成。五一和七一过去也自己开过诊所,当过老板,但是生意不好,关门了,现在也是在诊所里打工。我很奇怪他们的名字,后来知道,为了方便,他们每一个人在登记工作时间的本子上,都用数字代替了名字,所以“有幸地”做了节日的代表人。在与他们的交流中可以看出他们那种随遇而安,尽心服务,自尊自重,不甘受辱的良好品格。他们各有各的故事,坐在他们面前,我看到的是一颗颗饱经艰难而又不失悲壮的心,人生于他们既单色又弦动,瑟瑟之风吹过的是依然有爱的世界。
六一说他会好好干几年,买一台电脑,有盲文打字的,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因为他一直很喜欢文学,过去在学校语文也不错。说到婚姻,他也与所有的80后一样,相信缘分,希望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姑娘,回家自己开一家诊所……
我看到他一直在说着、笑着,微微地,淡淡地。仿佛他的未来一直在他如梦一般的眼睛深渊里摇曳。了不起的六一!
小白鹭在苍凉的水域里,观看自己的身影。回过身去,那边的景色就像一首古老的曲调——【二泉映月】。
夜深了,在此写成【六一的心事】,送给那个出生在六月一号的盲人青年“六一”:
站在稻草人的前面,
金黄色的秸秆
有点炫目,
有点累了。
线条消瘦,
肌体无血,
唯有
寂寞。在眼底。
终日的守候,
合上共鸣。
风儿飘过耳边,
它轻轻地问:
你回不了家吗?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谈论儿子畸形的情况,然后叫这个孩子“一件用于考古的残次品”他们企图用复杂的科学理论来解释这件事,但是看起来这个孩子又是超自然神力转世的化身……
白鹭在苍凉的水域里,观看自己的身影,回过身去,
那边的景色像一首古老的曲调——【二泉映月】。

寂寞。在眼底。终日的守候,合上共鸣。风儿飘过耳边,它轻轻地问:你回不了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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