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枇杷和雨滴——忆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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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塚上魂魄 |

岁月深处——我和姐姐
初冬头几天,探菊途中,看见一簇艳如美玉的海棠花开在挨挨挤挤的菊花之间,在瑟瑟的西风里冻得绯红的脸,那么楚楚动人地微笑滴望着我们。忽然想起9月初,正当夏季,凌晨四点醒来,看了《花无眠》就一直记着了海棠花,川端康成无由地怜惜着海棠花,又很自责:为什么要在凌晨4点起来呢?或许那海棠花自顾自地睡觉也未尝不可啊,可见花的心思,花的道理都是人强加的啊!这么一想,便对这野地里的海棠花愈加的怜惜起来,可是又不能带着它走,于是就说了如下的话:留下你的花身在此地陪伴菊姐姐吧,我要将你的魂魄摄走,做我电脑里的客人哦,也许在我深夜不眠的时候,可以静静地陪伴我啊!于是不管它愿意还是不愿意,就拍摄了它的风韵回来,放进我的相册里。
深夜冷雨不停地下着,滴答滴答地絮叨着……我无法入眠,暗色中听着雨滴敲打在树叶上的声音,细细如精灵的密咒,滴答滴答地敲打着夜的思绪……似乎是一问一答,听来有趣的很啊
窗外的一问一答絮絮叨叨,窗内的人早已呆了。不是“雨打芭蕉”的诗意吧?我的窗前并无芭蕉,而有一棵枇杷树,那是在阳台的外面,那么“雨打枇杷”也未尝不可啊。叶问,雨答,冷的雨,远的梦,那断线的眼泪已经一滴一滴地流下了。
一条美丽的溪流一直在延伸,一个美丽的古镇——桃花镇,一个五岁的我,抱着母亲送的洋娃娃,兴冲冲地走在溪水潺潺,野花开放,稻谷飘香的鹅卵石小路上。祖母颠簸似的摇动着她三寸金莲的脚步,追赶在后面,一迭声地叫着我的小名dm,一面啧啧夸赞:好记性,好记性!她总是骄傲她一手带大的孙女有好记性,回家的路那么远,走了一次就记住了。是啊,故宅在我的心中一直就是重重道道的黑色大门,还有大门外金色的稻草摊开在阳光下的香味。还有大院子里那一棵枇杷树,那棵紧挨着黛瓦粉墙的枇杷树。
那一年,故宅要被政府收购,祖母要带我回杭州。枇杷结了好多果子,如金丸般可爱,祖母叫人采摘下来,让我提一只编织精巧色彩漂亮的小花篮,跟着她给左邻右舍送去尝鲜。跨过高高的门槛,记得我的手冷的很,依稀还记得地上有残雪的影子在疏离间闪烁。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姐姐抱住了我说:恐怕是最后一次吃你送的枇杷了吧?我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我回家上学去哦!她笑了又哭了。我一直不懂她为什么要哭?后来听祖母说,她是父亲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女儿,母亲早亡,也命苦的。离开桃花沟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就记得她的大辫子和眼泪!那个桃花沟也再没有回去过!可是祖母站在黑漆大门口一声一声拉长调子喊我回家吃饭的情景永远留着、留着。
我在离开杭州去内蒙古的那些岁月里,祖母的眼泪在卧床不起的期盼中,砸痛着我愧疚的心。我很自私,在长大成人后本应该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但是为了自由的幻想,撇下年老多病的祖母和每日战战兢兢写着“检查”接受调查的父亲以及辛苦操劳的母亲,自顾自地去了师出无名的远方,更莫说有衣锦还乡的荣耀了。在这个冷雨和枇杷邂逅的夜晚,我分明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我的祖母渐去渐远的身影,仿佛断线的风筝,我再也拽不住她的衣襟!
每年的清明我都要去祖母的坟前放一束鲜花,对她说着无数次同样的话,唯一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今夜如此漫长,我的海棠花应该也是在陪伴着我,默默无语滴懂得我的眼泪里的心酸吧?也许明天我打开电脑,她绯红的面颊也流着昨夜的眼泪呢!
窗前的枇杷树
风中海棠花
落叶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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