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樟木箱和女人连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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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怡心的眼睛有点问题,初三的时候,黑板上的粉笔字越来越模糊,座位也一再往前调动。一直到从最后一排调到最前一排,调无可调时初中毕业了。
本来以为农场一片绿草,眼睛必定得到调养,所以离家时也没有配一副眼镜。殊不知晚上的小油灯是雪上加霜,让眼睛彻底近视了。
近视眼的陆怡心在十步之外看不清人的嘴脸,分不清人的眉目。女生的胖瘦,男生的高矮成为她识别简码的标志,当然十步之内她还是能区分某某某和某某某的不同的。
那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虽然一起出工,一起吃饭,但是没有眉来目去的。哪像现在的90后爱啊恨啊一条短信搞定了。
“干净整齐”的与“不干净不整齐”的两类男生。
整齐干净的男生是许多女生景仰的对象。陆怡心听着同屋的京城女生喊出“某某某,某某某我就是喜欢某某某”,心里总是不以为然。
中秋节到了,农场改善伙食,每人一斤面粉,八两馅儿,包饺子,还有一瓶肉罐头。老知青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开了罐头往馒头里夹了一点,赶紧在罐头上撒点盐,合上盖子发在窗台上慢慢地享受。那一个月甚至更多的日子,屋子里总有一股高压后的猪肉味道,与水熬大白菜的那一点腐烂味道在空气中诱人脾胃。
秋后的农场田间场院就连住屋都弥漫着潮湿的葵花子的清香。陆怡心细心地磕着瓜子,翘起的兰花指自顾自的优雅着,所以她是小资的,所以她的入团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没有入团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她使劲的干活,她斗私批修,她甚至从自己口中夺下“霉干菜捂肉”送给团员品尝。
其实漂亮的女生是不用太苦的。
陆怡萍很快的就无可救药地落入了“虎口”。
那天,一驾马车装着高高的麦子,摇晃着麦子上的陆怡心,天空的浮云如行舟般将她的思念扯的很远。
张张臧亘是结了婚的了,她母亲最近的一封信说了。张家的房子太小了,张张臧亘结婚女方是有房子的,而且是一个工厂的,结了婚的张臧亘很少回来的。
陆怡心在马车上似乎感觉不到路面的颠簸,她知道赶车的男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男生是农场一个队长的儿子,长的几乎和张臧亘差不多,虽然在农场长大,却没有那种农人的村野气,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若有若无的忧郁着。陆怡心愿意和他一起干活,大部分的工作他都默默干了,两人一秋一冬搭档下来,彼此都有好感。陆大妈在城里给她张罗物色对象,人家知道她没有户口的,只介绍一些有残疾的男人。陆怡心恨媒婆的势利眼,后来索性连探亲假期没结束就回农场了。队长托了场里的医生来提亲,陆怡心点点头答应了。
结婚那天陆怡心把樟木箱整理了半天,呆呆地想了一阵,挥挥手让来人抬去了自己的婚房。
陆怡心的婚事自然母亲是没有答应的。
大返城开始了,陆怡心获得了回城的资格。丈夫儿子是跟着回城的,一直没有户口,房子又小,全家人挤在陆大妈的房间里,免不了有些龌龊。幸亏丈夫是少言寡语的,有时人们站在天井里看到陆怡心和丈夫对面相坐的灯影,还真以为臧家老二的影子怎么从窗外移到了窗里?
樟木箱是无法拿回来了,在那个遥远的农场一直做着今生今世不能实现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