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燕子来时新社》赏析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

          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注释］

1.破阵子：词牌名，又名“十拍子”等。定格为晏殊《破阵子·海上蟠桃易熟》，双调，六十二字，前后段各五句，三平韵。

2.新社：社日是古代祭土地神的日子，以祈丰收，有春秋两社。新社即春社，时间在立春后、清明前。

3.疑怪：诧异、奇怪，这里是“怪不得”的意思。

4.斗草：古代妇女的一种游戏，也叫“斗百草”。

这首词的作者晏殊（991—1055年），江西进贤县文港镇沙河人，字同叔，谥元献，世称晏元献，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从小聪明好学，5岁就能创作诗文，被举为神童，14岁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千名考生同时入殿参考，从容应试，援笔立成，受到真宗的嘉赏，赐同进士出身。他一生显达，官至极品，“富贵优游五十年”，人称“富贵宰相”，却自奉清淡，极其节俭，平易近人。他知人善任，唯贤是举，当世名人范仲淹、孔道辅、王安石、欧阳修、韩琦、富弼等皆经他栽培、荐引，都得到重用。他庭前“门墙桃李重欧苏，堂上葭莩推富范”的对联，是他选贤任能的真实写照。作为文学家，他是著名婉约派词人，被誉为“北宋倚声家之初祖”，是宋词真正的发端之人，导宋词先路的一代词宗，有“宰相词人”之称，有“仁宗令词之专精，首推晏殊”的评价，风格典雅流丽，温润秀洁，和顺婉转，清新含蓄，其“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念兰堂红烛，心长焰短，向人垂泪”等佳句，为千古传颂。在北宋文坛，晏殊与其子晏几道被称为“大晏”和“小晏”，又与欧阳修并称“晏欧”。

古时，每年在春秋时节，人们会两次祭祀土地神。这两次祭祀的日子叫春社和秋社。而尤重春社，邻里聚会，非常热闹。古代女子在社日和清明时节可以停止劳作，做一些斗草、踏青、荡秋千之类的游戏，这首词就是以春社为背景所写。

上片写景。“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春社将近，新燕归来，清明节前，梨花纷飞，这是一年春光最堪留恋的时节。“燕子”、“梨花”，形态一动一静，色彩一黑一白，以之对举开篇，有相映成趣之妙。同时，用“燕子”、“梨花”带出“新社”、“清明”，既点明了季节，又写出了季节与景物的关系，还为下片中少女的登台亮相埋下了伏笔。行文轻快流丽，蕴含喜悦情意，为全词的明朗、和谐、优美的基调打下了基础。“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三句描绘了一个春意盎然的园子，园中有一个碧水荡漾的池塘，池面上漂浮着几片青苔，密林深处不时传来黄鹂的叫声，这“三四点”和“一两声”，把碧苔的状貌和黄鹂的叫声鲜活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这里，似实实虚的数字运用，使整个画面显得浓淡适度，动静有致。“日长”，表明季节已开始变化，白天长了，夜晚短了，那些柳絮在空中飞舞着一种阳光的气息，显示出晴和的景象。“碧苔”写春色之美，“黄鹂”写春声之美，“飞絮”写春态之美，绘声绘色绘形，营造了一幅色彩鲜艳、清新明丽的图景。

下片写人。“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趁着这春暮夏初的季节，闺中少女们停了针线，放下女红，呼姊唤妹，出门游玩。这时，东边邻居的女伴巧笑嫣然地走了过来，她们在那条采桑小路上相逢了，兴高采烈，欢欢喜喜。一个“巧”字可以透露出很多，一个美丽的女子，活脱脱地就站在我们面前。“巧笑”已闻其声，见其容，“逢迎”更察其色，观其形，通过人物的情态及心理活动的描写，稚气而天真的东邻女跃然纸上。“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这三句“如闻香口，如见冶容”，历来备受推崇。这位少女充满着青春的戏乐之情，一块儿玩斗草的游戏，她赢了，忽然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好梦，原来是今天斗草会赢的征兆呢，脸上又飞起了灿烂的笑容。词中没有正面描写斗草的活动，而是捕捉住斗草时的情景，聚焦于斗草过程中的心理活动，言今朝斗草得胜，乃昨宵好梦之验，以轻松欢快的笔调写出少女天真活泼、清纯可爱的性格特征。“笑从双脸生”，很传神，再难另找一句更好地写少女笑盈盈的句子来替换，只有纯情少女才会笑得这般自然、这般天真。人情物态，极其新鲜生动，与上片生气盎然的春光形成十分和谐的画面美与情韵美。

这是一首春词，表现了春天里的风物人情，刻画出了春的可爱。上片描绘出春天里流动明媚的美：新社日燕子飞动，清明前梨花飘落，青苔点缀着池中清水，黄鹂的鸣声从树间传出，柳絮轻飞，春日渐长。借助“燕子”、“梨花”、“碧苔”、“黄鹏”、“飞絮”等众多秀美明丽的意象来写美丽的春色，描绘了一幅清新活泼，具有乡间泥土气息的春景图。下片描写少女们采桑斗草的欢欣乐事，形象鲜明生动，充满着青春的活力。词中刻画了一群少女走出深闺，赶节郊游踏青的欢乐情态，淋漓尽致地描绘出她们天真活泼的性格。看那两位邻家少女，在桑林路边相逢，一路上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春的朝气，笑容仿佛从双颊飞了出来，笑成了一朵花。原来是昨晚做了个好梦，预兆今天斗草要赢啊!

全词纯用白描手法，语言清新自然，笔调活泼轻淡，风格朴实，生动欢快，明丽清婉，秀润无伦。晏殊当了50年的官，他不是正规的进士出身，只是在14岁时因才智过人而被赐予同进士出身。他在为官之前，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对农村生活曾有相当深入的了解，作为一位一生富贵的宰相词人，涉足农村生活题材，也一样不同凡响。这首《破阵子·燕子来时新社》把人们对其词的“温润秀洁”的评价，在作富贵闲人之词以外的另一番天地中展现了出来，可视为大晏词中的别调。

诗无达诂。关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两句，向来有三解：一是解作斗草姑娘的内心独白，二是解作少女间的对白，三是解作作者的猜测。 

1.1  她突然想起，怪不得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梦，原来它是预兆我今天斗草要赢啊！

1.2  出游的少女们在采桑径里相逢，一块玩着斗草的游戏，词中的主人公赢了其他的少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忽然想起了她昨晚的那个好梦，原来它是今天斗草会赢的征兆呢。

1.3  少女们相逢的时候，兴高采烈，欢欢喜喜的，她们一块儿玩着那斗草的游戏，词中主人公胜利了。这位天真的少女充满着青春的欢乐。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好梦，原来是“斗草赢”的兆头啊。

1.4  少女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春的朝气，笑容仿佛从双颊飞了出来，原来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梦，预示出了今天斗春草要赢别人。

2.1  两位采桑女子在桑间小路相遇了。她们是邻居，彼此很熟悉。其中一位姑娘笑得很甜美，女伴感到奇怪，猜测她昨晚做了一个与爱情有关的梦。那姑娘却辩解说是因为今天早上斗草斗赢了。

2.2  两个东西相邻的少女，在采桑小路上相遇。东邻女伴的笑容引起了西邻女子的疑问，以为是她昨晚作了好梦，问答中才知道原来是今天斗草赢了。

2.3  当此良辰佳节之际，有二少女出现于词人笔下：在采桑的路上，她们正好遇着，一见面，西邻女就问东邻女：“你怎么今天这么高兴？夜里做了什么好梦了吧！快说来听听！”东邻女笑道：“莫胡说！人家刚才和她们斗草来着，得了彩头呢！”

3.1   在古时，清明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清明，正是春光明媚草木吐绿的时节，也是春心荡漾的时候。古代女子没有重大的节日不可能随便出门，有了这么一个日子，那些春心荡漾的少女们，还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寻找自己的梦中人？旁观的作者见到了这群美丽天真活泼的少女脸上绽放的欢笑，不由得露出了公子哥儿们的本相，他心里偷偷打趣他们—我还以为你们昨晚做了什么与白马王子有关的春梦呢，原来是今早斗草赢了，就这么兴高采烈，欢天喜地。

3.2  “疑怪”两句通过观察者心理活动，用虚笔再现“女伴”“昨宵春梦”和“今朝斗草”的生活细节，惟妙惟肖，将村姑的天真可爱一笔写足，与上片生气盎然的春光形成十分和谐的画面美与情韵美。

3.3  “疑怪”两句用旁观者之言，描写春日游女戏乐之情景，写得轻灵又活泼，既有个性，又符合少女的心境和情态。它写出梦境美好，可以令人欢笑，而斗草获胜，则更会情不自禁放声大笑。这两句写出了少女那种稚气而纯真的性情，写出了她们丰富的内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