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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赏析泰山刻石书法天池大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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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大鱼
欧阳中石《泰山颂》
在碧霞祠院内香亭东侧墙下,立着著名书法家 欧阳中石先生的《泰山颂》刻石:
青松郁郁千年翠,碧岳苍苍万世尊。
立地横空擎日月,支天转斗抚乾坤。
泰山颂 庚辰之夏
中石先生是泰安人,所以落款处自称乡里小子。他博学多才,为人谦虚,从不承认自己是书法家,只说自己是教书匠。刻石黑地金字,色泽鲜丽,一睹之下,往往令人倾倒,流连难舍。中石先生的书法笔势苍劲老到,但又不乏流丽畅达。看其横画的清逸,竖画的苍劲,银钩的倔强,转折的轻妙,撇画的俊利,捺笔的灵动,无不是举重若轻,气干虹霓。再加上这首想象恢宏,横绝古今的磅礴诗作,真可谓珠联璧合的双绝之作。
乾隆《夜宿岱顶》摩崖
大观峰在岱顶东岳庙(东岳庙早毁,今已不存)后,这里摩崖林立,千姿百态,蔚为大观。其中又以前面提到的唐玄宗李隆基的八分隶书《纪泰山铭》为最,气象非凡、宏丽之极。
唐摩崖向西道旁就是乾隆皇帝的行草书《夜宿岱顶》摩崖。这是乾隆十三年(1748年)他登泰山时所书的两首五言诗。摩崖顶部的“云峰”为康熙所书,挺拔俊秀。
清十二帝中以康熙、雍正、乾隆三位最擅书法。而其中又以乾隆最好书法。他晚号十全老人。自幼受汉族传统文化薰习,诗词歌赋,书法绘画,无一不精。而尤其对书法之嗜好和倡导,比之康熙更胜一筹。他历经数年,刻意搜求历代法书名品,御览、御批、钦定多部传世藏帖,特建“淳化轩”藏《淳化阁帖》。又将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中秋帖》和王旬《伯远帖》收藏于故宫养心殿,视为希世之宝,故将藏帖之室题为“三希堂”。乾隆十二年(1747),命和亲王弘昼、大学士梁诗正等校勘编次内府所藏自魏至明历代名人法书,聚工摹勒上石。因为收入了上述三种珍贵法帖,又因为此三帖所收均见于《石渠宝笈》著录,故名《三希堂石渠宝笈法帖》。
乾隆本人起学乃康熙时流行的宫廷书法,后承学各家,最终选定丰圆肥润赵孟頫,心慕手追。他游览名胜,作诗纪胜,御书刻石,一处也不放过。其书圆润秀发,字体稍长,楷中多有行意,行中又杂草韵,点画圆润均匀,结体婉转流畅。但无论行间布局、字体墨色都缺少变化,鲜有深韵,评者谓其“虽有承平之象,终少雄武之风”。大学士梁诗正赞曰:“皇上性契义爻,学贯仓史,每于万机之暇,深探八法之微。宝翰所垂,云章霞采,凤翥龙腾。综百氏而集其成,追二王而得其粹。又复品鉴精严,研究周悉,于诸家工拙真赝,如明镜之照,纤毫莫遁其形。仰识圣天子好古勤求,嘉惠来学,甄陶万世之心,有加无已。”这席话固然多有实情,然也未免阿谀奉承之辞。
我们看这幅作品,诗与书也算相得益彰。若说诗歌,其二要强于其一。其一未免太过写实,其二则多见灵妙佳想。若说书法,通篇俊逸潇洒,流便淡泊,前后变化不大,细细味来,也确实有些平直寡淡了。
其一
攀跻凌岳顶,仆役亦已劳。
行宫恰数宇,旧筑山之坳。
迥与天为邻,滃然云作巢。
依栏俯岱松,凭窗眄齐郊。
于焉此休息,意外得所遭。
恭诵对月诗(下有小注三字),
徘徊惜清宵。
其二
傍晚云雾收,近宵星斗朗。
天籁下笙竽,松花入帷幌。
神心相妙连,今古一俯仰。
始遇有宿缘,初地惬真赏。
清梦不可得,求仙果痴想。
乾隆戊辰二月晦日夜宿岱顶作 御笔
无字碑侧书争雄
泰山极顶玉皇庙外矗立着一块高大方柱体的无字碑。虽然世称汉石表,但此碑到底何时何人所立,至今史家众说纷纭。民间有谚语曰:“秦始皇的碑——一字不錾。” 有学者也以碑制尺寸与秦刻相同而断为秦碑,或断为秦代石阙。在无字碑东侧就有明代张铨诗碑曰:“莽荡天风万里吹,玉及金枪至今疑,袖携五色如椽笔,来补秦王无字碑。”看来这位大名张栓认定此乃是秦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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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顾炎武则据《史记"封禅书》断为汉碑。在无字碑西侧有郭沫若登岱顶所赋诗碑:“夙兴观日出,星月在中天。飞雾岭头急,稠云海上旋。晨曦光晦若,东壁石巍然。摩抚碑无字,回思汉武年。”看来,他也把此碑断为汉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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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掉这些争论不说,我们来欣赏一下这两幅书法作品吧。张作乃是行书,隽逸流荡,笔意粗豪中透出秀润,雅逸中见出朴茂,笔锋起伏变化较小,总的来说算不得是一幅上乘之作。郭作乃是草书,虽然意连笔断,字字独立,但锋杪起伏跌宕,或若纤发之细,或如梁椽之粗,字体忽大忽小,正直倚侧,变化诡异,气势雄强。颇见出诗人的浪漫与大气。其实不单是郭沫若的书法要胜张栓一筹,就是诗的内容也远比张作气势开张,表情达意也更为具体、形象。下字更精道更熨贴。看其“飞雾岭头急,稠云海上旋。”那是何等气象,何等心胸和气度!说到这,我又想起在日观峰东南侧大关口的高崖上还镌刻着郭沫若的一幅书法作品。此处壁立千仞,视野宏阔,回视雄峰,远眺平畴,令人顿生豪气,踌躇满志。再细审崖上郭沫若的草书:“挟泰山以超北海。”那真有吞吐宇宙、笼纳乾坤的气象。
果然
许多朋友往往慕泰山之美名而来,到了泰山极顶,仰观俯察,徘徊流连,欣悦之情由衷而生。果然!嗯!果然!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风景如画!果然是五岳之首!果然美哉壮哉奇哉大哉!而就在玉皇顶通往日观峰石道一侧的卧石上,镌刻着这么两个大字:“果然。”果然果然,你会不禁会心一笑。字写得虽然不算上乘,但它所在的位置,所表的意趣都那么合适。所以,书法作品的审美价值有时也往往不全在书法作品本身,它所处的时空环境,文字本身所传递的信息,欣赏者的情趣心境等等都影响到它的接受效果。作品的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多重因素谐和激发的结果。
拔地通天
在近日观峰石道一侧的连绵卧石上镌刻着署名为“长白宝清”的人在道光辛丑仲夏题写的巨幅隶书“拔地通天”四个大字。初次见到这幅巨制是在我大二的暑假。当时,我和辛镜之傍晚爬上泰山,穷得连租大衣的事儿都没敢问,结果一人穿着一件给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背心饿着肚子在玉皇顶下欣赏月色。那夜感觉很冷,云气一阵一阵一团一团从我们脚下飘来荡去,天空那么纯净,那么柔和,明月稀星离我们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一会儿为云雾遮住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我们陶醉着,慢慢步向日观峰,在缭绕的云雾中见到这幅书法巨制,真是惊呆了!太契合情境了!太雄伟壮观了!泰山拔地而起,的确有通天的气势,而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天空仙境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赖少其大关口隶书
这幅在日观峰东南侧大关口附近的隶书真可谓是一幅绝世之作。先不论书法,只说是这首诗就绝非等闲之辈能够作得出来的。太阳大如斗,群山皆抖擞,按剑又狂歌,立马大关口。不过是眼之所见,心之所思,冲口而出,素朴大气,然而却是一种难得的人生境界。赖少其先生的隶书更是独具一格。隶书字体,篆书笔法而稍有行书意味,也多少有楷书之点画。更具有金冬心“漆隶”的味道。有的字写得天真烂漫“斗”、“歌”、“马”;有的字写得老辣苍劲“剑”“狂”“立”;有的字写得稳健平和“太”、“群”、“关”;有的字写得倚侧张扬“山”、“又”、“狂”,然而这些不同的感觉和风格又都地统一在一起,让人觉得和谐有趣。妙在最后的落款,一九九一年以下,“赖少其”三个字轻轻向左一偏,“少”用草书连缀“赖、其”二字,显得灵动轻妙。总的看来,整幅作品豪宕之中又不乏婉约妩媚,颇耐回味。
至此,算完成了对泰山刻石书法的一个简单的巡礼。游历之时时间仓促,感受平平;命笔之顷心态肤泛,意趣了了。还是要感谢这些书法家,感谢这些刻工,感谢泰山、天地赋予人类的灵气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