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里，每个人都现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小韩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克隆。每个人都沉吟不语，过了半晌，小高说道：“克隆人？早就禁止了啊。”

钱局接口说道：“20世纪初的时候，许多科学家声称正在研究克隆人，可是克隆人会造成一系列的伦理问题，于是世界各国都禁止研究克隆人。这个……似乎不太可能。”

小韩说道：“可是，每个人的DNA都是独一无二的，除了克隆，又怎么解释这三个人DNA的惊人一致呢？”

钱局说道：“不管怎样，先通缉刘颌和杨弘宝，一定要尽快抓住他们，免得再多几条人命。”

在老秦的地下室里，老秦和王院长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刘颌会躲在这里，偷听他们的说话。

此时的刘颌像一只野兽，眼睛几乎变成了血红色，随时准备吞噬一些。他说它需要真相！

王院长犹豫不定地看着老秦，不知道如何处理。

老秦却毫不惊慌，直盯着刘颌说道：“没有什么真相，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就杀了你！”

“你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杀人对你是家常便饭。”

“哈哈哈，”刘颌委屈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凄凉，“我冷血？那你呢？你还真把自己当上帝了？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研究对象？这就是你的仁慈吗？这就是你的科学吗？你才是畜生不如。”

老秦一愣，刘颌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他以前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他才突然被点醒了。

刘颌哀切地哭了起来，指着二人说道：“你们俩，我一直当成最亲近的人，我遇到什么开心事，总是告诉你们，我遇到一些挫折，也总是找你们倾诉。我从小没有了爸爸妈妈，我把你们当成了爸爸妈妈，可是……可是到头来，你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被研究的人，一个小白鼠，在你们眼里，我根本不是人……”

王院长也泪眼模糊起来，安慰刘颌说道：“孩子，你不要这样……”

“滚开！”

“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慈悲，我想不到，你是老秦的学生，三十多年了，你们一直瞒着我，瞒着所有的人，目的只有一个吧？就是为了研究我吧？你好狠毒的心肠！我告诉你，我不是小白鼠，我有血有肉有灵魂，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刘颌，对不起！”

“哈哈哈，对不起，三十多年犹如大梦一场，到头来，全是一场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吗？”刘颌咆哮道。

老秦说道：“刘颌，你想知道真相，我告诉你！”

刘颌恶狠狠地盯着老秦，期待着他的下文。

王院长非常紧张，她拉着刘颌的手，央求道：“孩子，不要问了，咱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问这些干嘛？”

“你滚开，”刘颌一用力，甩开了王院长的手。

老秦问道：“你知道曾经有一只非常出名的羊吗？它的名字叫多利。”

刘颌不声不响地听着，愤怒渐渐平息了，对未知的渴望战胜了一切，他急于知道所有的真相。

“1996年，英国科学家维尔穆特带领爱丁堡罗斯林研究院小组，成功地培育出世界上第一只克隆哺乳动物，一只叫多利的羊……”

“你说羊干什么？”刘颌非常不耐烦地说。

老秦不理会刘颌，他已经走进记忆深处，把往事的沉渣重新翻起：“这只羊曾经震动了整个世界，更重要的是，不少科学家将目光转向了人，他们声称要研究克隆人。意大利医生塞韦里诺●安蒂诺里、美国生殖生育专家帕诺斯●扎沃斯等人热情地推动这项研究，可是不少西方人认为，创造生命，一向是上帝的事情，而现在，人类竟然插手上帝的事务，肯定会遭到上帝可怕的报复。更有许多科学家、社会团体认为，克隆人将败坏社会伦理，给社会造成危害……”

王院长看着老秦侃侃而谈，开始的时候非常紧张，她不愿意看到刘颌面对真相时的无助感觉。

老秦说：“于是，许多国家开始纷纷禁止研究克隆人，我国是在2003年底发出这项禁令的。”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刘颌不安地问道。

“帕诺斯●扎沃斯被称作克隆狂人，我是他的学生。”

王院长在一旁说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再瞒，还能瞒到什么时候呢？”老秦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扎沃斯的研究生，2002年毕业了，回国之后，自己进行研究。到了2004年，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了，我决定正式进行实验。”

“怎么实验？”刘颌问道。

“克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刘颌前后连贯起来，想了一会儿，觉得浑身发凉，他似乎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真相，但是他不敢相信，他不愿意相信，他只希望老秦会告诉他另外一个真相。

“当时小王说不要找活人的DNA，说会带来伦理问题，克隆人不知道该叫原来那人是爸爸还是哥哥，哈哈哈……”老秦说道，“于是我们就找死人的DNA，最好是无人认领的死人，那种孤魂野鬼。”

“不，不可能的，克隆人是很难的，我看过科普杂志， 20世纪初的时候，虽然很多科学家宣称在研究克隆人，甚至说已经产下了克隆人婴儿，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克隆人，那些不过是谎话而已。”

“不，克隆人其实是很简单的，首先，从死者身上提取出ＤＮＡ进行特殊处理，使之能够和卵子相互结合；接着，从健康妇女身上取出卵子，将卵细胞中的遗传物质剔除；然后，将死者ＤＮＡ植入卵子中，这个卵子在实验室中继续分裂生长，从而最终形成‘克隆胚胎’；最后，将这个‘克隆胚胎’植入女性子宫，于是跟死者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就诞生了。”

刘颌颓然不语。

老秦继续说道：“那时候，国家已经禁止进行克隆人实验，所以一切必须秘密进行。2004年12月15日，警方枪毙了一个叫齐勇刚的人，他流窜全国作案，抢劫强奸杀人，犯下了滔天罪行。我们听说，他的尸体停放在火葬场好多天也没人认领，于是在一个晚上，偷偷跑去火葬场，在他脖子上削下一小块肉……”

“可是，可是……”刘颌现在心中有点释然了，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大奸大恶的人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他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恶人的DNA呢？那不是又复制出一个恶棍吗？”

老秦转过头看看王院长笑道：“当初，小王也是这么跟我争的，于是，我们决定顺便再做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看看人的记忆究竟是生理反映还是精神活动，人性究竟是善，还是恶？”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只是开始的时候，我们打算克隆一个人出来，后来我想既然要研究善和恶，那就应该复制两个，但是小王不同意，”老秦说着，看了看王院长，“我当初先答应了她，就开始做起克隆工作来，到5月23日，我们研究的第一个克隆人诞生了。”

“5月23号？”刘颌再次紧张起来。

“对，5月23号，你的生日，”老秦看着刘颌说道，“在这之前，小王已经应聘到雨露孤儿院工作了，于是我就按照约定把这克隆人放在她的窗户下，一切按计划进行，她假装是拣到了一个孤儿，于是办理了各种手续。完成这个克隆人的工作之后，我就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王院长插话道：“其他事情？这四年的时间，你是在制作另一个克隆人？”

“是，对不起，我忍不住，我又克隆了一个齐勇刚，观察了他两年多，觉得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我实在搞不明白，齐勇刚为什么变成了一个杀人犯。我想进一步研究，于是把他送到了湖南乡下一个特别贫困的地方，那里曾经是湘匪横行的地方。我的初衷是，第一个克隆人在雨露孤儿院可以受到很好的教育，而第二个则无法得到正常的教育，我要看看，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会不是一样的穷凶极恶，或者各自发展出不同的性格。”

“那他后来怎么样吗？”王院长追问道。

“哎，过了半年，我再去找他，那家人家据说全家得病死了，据说是一种传染病。而那个孩子也不知去向了。”

“这么说，我今天在百货商店遇到的那个人就是第二个克隆人？”

“应该是他！”

刘颌听着二人的谈话，越来越紧张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惶恐地看着王院长和老秦。老秦说道：“刘颌，你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克隆人，你是齐勇刚的一部分，你就是齐勇刚！”

“不，不，”骤然的消息像天际的一个猛雷，几乎要把刘颌震晕了，几十年生活，几十年的梦，自己原来一直是别人的影子，另一个人的替代品。这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刘颌说道：“你们撒谎，你们骗我。我四岁那年，我父亲来看过我的。”

“你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老秦冷冷地说道，“四岁那年，来看你的人是我，我也不是什么神秘人物，我是来找工作的，其实是为了接近你。那时候，第二个克隆人弄丢了，我只好回来，一心一意地研究你。”

“不，不，妈妈，这不是真的，”刘颌冲着王院长喊道，“你说过的，一个陌生人来打听我的情况，还说给孤儿院捐了很多钱，妈妈，妈妈，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王院长已经啜泣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颌的处境是多么可怜啊？三十多年前，她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撕心裂肺的一幕。刘颌无助地追问着，王院长说道：“这……这……根本没有神秘人物，也没有捐款……”

“妈妈，你骗我，妈妈，你骗我……这不是真的！”刘颌使劲地摇着王院长的手，王院长不说话，他又跑到老秦身边，说道，“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老秦说道：“刘颌，你不要难过了，你是一个孤儿，是王院长把你养大的，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哈哈哈，孤儿……孤儿？孤儿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啊！但是我呢？我算是什么东西？我还是人吗？哈哈哈，你们这帮自私的人啊！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不会！”

刘颌说罢，疯疯癫癫地离开了地下室。

王院长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哎，随他去吧，希望他能想通一点。”

“现在，你的结论有了吗？人性是善还是恶？”

老秦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只能说明，这是一个失败的实验，人性这东西，真的好难说，像刘颌，开始的时候，不也是好端端的吗？可是，他杀了唐娟之后，似乎就变成了一个人。但是，你说是大奸大恶的齐勇刚吧，他又不是，你说他是纯良的刘颌吧，他也不是。这真把我也搞糊涂了。”

“哼哼，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刘颌的声音突然炸起，他又回来了！站在楼梯口，冷冷地盯着老秦和王院长，然后盖上地下室的盖子，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

他要疯狂地报复了！

老秦和王院长不约而同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