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云醒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看看天色已经这么昏暗，疑惑自己为什么竟然会一直睡到现在，也许是车祸之后精神一直恍惚、或者太累了吧？可是自己是怎么醒的呢？她总是觉得似乎是谁把她叫醒的，可是万杰还没有回来，谁会叫她呢？不想了，没意思。小云站起身，突然听到窗外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小云磨蹭到阳台上，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可是她却突然怔住了，两条胳膊停在空中不肯放下来，隔壁邻居的阳台上，正有一个白色的背影，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花洒，似乎在给花草浇水。那人的头发非常长，几乎到了腰部，腰肢纤细，应该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是，让小云惊讶的是，那花洒下面根本没有花草，那白色的背影，分明是把水直接洒到了地上，而“它”却浑然不觉，花洒在手中一上一下，很有节奏地晃动着。

小云“啊”的一声惊呼，马上又后悔了，赶紧捂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背影慢慢地转过身，转过身，小云像是粘在地上一动不动……那黑发遮蔽下的一张苍白的脸，赫然出现在小云面前，那脸比纸还白，而且似乎会动，倏忽一下直飞到小云面前，小云大叫一声，闭紧眼睛，似乎有风吹来，拂过她的脸，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她的每寸肌肤。一个世纪过去了，不，还要久，小云缓缓地睁开眼睛，那人还在，只是那张脸已经不是那么苍白，而是掩盖在夜色中了。小云刚要拔脚跑回屋里，那张脸却说话了：“小云，你怎么了？”

是那老太太的声音。小云这才安心了，说道：“阿姨，没什么。”

“没什么？”老太太又变得阴沉沉起来，下面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是—不—是—见—到—鬼—了—啊？”

“啊？没有，没、没有，阿姨，你真会开玩笑，哪有鬼啊？”

“嘿嘿，是，我开玩笑呢。世界上，是根本没有鬼的。”

“是，是，”小云说着话，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阿姨，就你一个人在家啊？”

老太太突然不说话了，仿佛小云的话触痛了她的心事，她轻声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你不是也一个人在家吗？”

“万杰上班去了，该回来了。我猜现在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别等了，说不定不回来了呢。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

小云心想，大概老太的老公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或者抛弃了她，以至于老太的思想如此偏激吧？可是万杰呢？万杰不会的，他会永远永远地深爱着我的，就像我永远永远地深爱着他。

老太太又说话了：“不要存侥幸心里，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夫妻都能说走就走，何况你们这些年轻人呢？我看你老公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小云开始感到气愤，她不允许别人恣意诋毁万杰、诋毁万杰跟她深厚的爱情，她说话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我知道万杰是什么样的人，不许旁人胡说八道。”

“哼哼，”老太太冷笑几声说道，“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他会把你这小丫头片子甩了的。”

“闭嘴！”小云歇斯底里地喊道，喊完之后，突然奇怪起来，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动过怒啊！这是怎么了？难道只是为了捍卫她跟万杰忠贞的爱情吗？小云想跟老太太道歉，可是老太太已经不见了，邻居阳台上空荡荡的，整个小区空荡荡的，只有风在呼呼地刮着，像是吹着尖利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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