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万杰的身上，万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床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顿时觉得浑身都舒展开了。再往旁边一看，小云已经不在身边了，正疑惑间，客厅里突然传来小云说话的声音。

“你找谁啊？小朋友？……你走错路了吧？……可是，这就是28楼A啊……阿姨不会骗你的，快上学去吧……”

听着小云的声音，万杰已经全醒了，穿上衣服走到客厅里，小云正在关门，万杰问道：“刚才跟谁说话呢？”

“嗨，一个小孩，说这是他的家，问他爸爸妈妈到哪儿去了。”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迷路。”

“这小男孩也真可爱，长得胖乎乎的，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大概是要上学去吧。”

“怎么了？是不是还想着给我生儿子的事啊？”

“去你的。鸡蛋给你煎好了，吃了赶快上班去吧。就凭着这块纱布，我就可以赖在家里不用上班了。”

万杰走后，小云收拾了一下卫生就开始无聊起来，坐着烦，站着也烦，电视节目几十个频道换了好几遍了，也没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节目，坐在电脑前又觉得头昏脑胀，睡觉吧，又睡不着。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小云走到门前，眼睛凑在猫眼前面张望，可是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难道是幻听？小云疑惑地转过身来，可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门铃骤然又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再到猫眼前面去看，还是不见一个人影。究竟是怎么回事？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的镜头一个接一个浮现在小云眼前，以致于突然浑身冰凉，整个人似乎在往一起收缩，小云不停地提醒自己：“那都是骗人的，世界上哪有鬼啊？肯定不知道是谁在搞恶作剧。”

小云壮了壮胆子，鼓了鼓勇气，慢慢地打开门，门轴间发出吱呀一声，之后就归于寂静，走廊里空荡荡的，空得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小云能听到的，只有心脏碰碰直跳的声音，她随着走廊小声问道：“谁啊？”没有人回答她，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一些：“谁啊？再不说话，我报警啦。”刚说完好，她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在那一霎那似乎也停止了，她明显地感觉到，有人，不，有什么东西揪住了自己的裤脚，好像是一只手，不停地扯着她的裤子，她嗫嗫嚅嚅地问道：“谁、谁啊？”

“阿姨，是我。”

小云低头一看，原来是早晨刚来过的那个小男孩，这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感觉到身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而那小男孩已经闯进了屋里，在几个房间窜来窜去，东张西望，甚至还趴到地板上，往床下张望，然后疑惑地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到哪儿去了呢？”

“你找什么啊？”

“我爸爸妈妈啊，你把他们藏到哪儿去了？”

“你爸爸妈妈不住在这里，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这么还来这里找啊。你到旁边几家问问去，是不是走错门了啊？”

“不会啊，28楼A，我怎么会走错呢？肯定是你把我爸爸妈妈藏起来。”

“哎呀，真是……你怎么不上学啊？快上学去，阿姨要休息了。”

“哼，我下次还来，一定把他们找出来。”说完话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小云把房门关上，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这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小云叹口气：“这小鬼。”可是当房门打开，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小男孩，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千沟万壑，小云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请问找谁啊？”

“找你啊。”老太太的话阴森森的，而且直视着小云，目露凶光，小云突然打了个寒噤，“我？你认识我吗？”

“你不是叫小云吗？”

小云更是吃惊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邻居啊，就住你隔壁，整天听你老公‘小云小云’地喊你。”

“哦，”小云笑了，“阿姨，您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太闷了，刚才听到你跟那个小男孩说话，知道你在家，这才来跟你聊聊天的。”

“阿姨请进。”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之后，小云问道：“阿姨，您知道那个小男孩是谁吗？今天已经来了两次了，老是到我家找他爸爸妈妈。”

老太太愣了一下，低下头，假装掸去裤腿上的灰尘，说道：“哎，那孩子可怜啊，爹妈跑了不要他了，然后他就疯了，见人就问爸爸妈妈在哪儿。”

想到自己跟一个发了疯的小孩谈了那么久，小云稍稍有点紧张，她又问道：“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他了？”

“嗨，谁知道呢，现在人啊，一个比一个没有良心，”老太太说着，叹了一口气。

“阿姨，怎么以前没见过您啊？”

“你们白天上班，晚上回来，那时候，我早就睡了，当然遇不上了。”

“也是，我每次经过你家门口，都是房门紧锁，从没见过你家的人。”

“你说什么？”老太太突然严厉起来，睁大了眼睛逼视着小云，小云吓呆了，她分明看到老太太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不过那种苍白也只是稍纵即逝，见小云吓成这样，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哈哈哈，我这样子已经吓坏过不少人了。”

“您老真会开玩笑，”小云故作镇静地说。

“姑娘今年多大了？”

“28。”

老太太打量着小云，从头发直到脚跟，看得仔仔细细，小云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老太说道：“真标致啊……28，28，才28，可惜啊……”

老太太呓语一般的话，让小云大惑不解：“什么可惜啊。”

“哦，没什么，没什么……瞧我这张嘴，就是藏不住话。诶，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律师。”

“哦，律师。律师好啊。对你怎么样？”老太太笑嘻嘻地问。

“还挺好的，”说着这话，一朵红晕蔓延到小云的脸上，她很奇怪，这老太太问这干嘛？

“哎，这个人啊，是靠不住的，听我的，没错的，以后得防着他点，别让他欺负你。”

“不会的，不会的，一般都是我欺负他。”

“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跟我们那时候可真不一样啊。”

老太太走后，小云坐在沙发上，一直想着老太太那句“可惜啊”是什么意思，可就是想不通，接着又想着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不知道他的父母究竟为了什么原因遗弃了他。她觉得那小男孩挺可爱的，那圆乎乎的脸蛋，那调皮的样子，哎，可是疯了。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小云倚在沙发上，渐渐地沉入了梦乡，睡梦中，她似乎觉得有人在她身边走动，可是她想睁开眼就是睁不开，她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进入了一种深沉的梦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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