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人性记录
杨宇风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一通寒暄之后说道:“苏警官,市里要求我们这节目还要正常播出,你看我们的直播室能不能解封啊?”
“哦,听说了,可以可以。”苏镜吩咐道,“小邱,你去把封条撕了。”
“好。”邱兴华说着便离开了会议室。
“杨制片,听说欧阳冰蓝又可以主持《顺宁新闻眼》了?”
“是,我跟台领导申请的。”
“她跟宁子晨有没有什么过节?”
“如果说有的话,这个主持人的位置就是一个过节啦。从《顺宁新闻眼》开播第一天,欧阳冰蓝就是我们的主持人了,可是后来突然被宁子晨取而代之,她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听说宁子晨是跟你们台长李国强搅和到一起了,这才当上了主持人?”
“呵呵,这个……我们怎么能说这个呢?”
“欧阳冰蓝这人怎么样?”
“不错,业务没得说,我绝对信得过,而且她从来不摆名主持的架子,特别平易近人,又虚心,同事跟她提什么意见,她都会接受。平时跟大伙儿的关系也都挺不错的。”
苏镜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宁子晨的男朋友是原东怀?”
“是,他俩一起毕业的,然后又一起到了我们栏目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说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谁知道,现在变成这样了。”
“你昨天怎么没跟我说这事?”
“我觉得这事好像跟谋杀案没什么关系。”
苏镜心里叹道:“真是自以为是的家伙。”嘴上说着:“原东怀今天来上班了吗?”
“来了。”
“女朋友遇害,他还有心思上班?”
“哎,这事说不清。原东怀一直不想分手,也许根本不是因为还爱着宁子晨。”
“那是因为什么?”
“怕空虚。分手会带来空虚,生活完全被打乱,而一般来说,人都喜欢稳定的生活,原东怀尤其如此。所以,他喜欢的是稳定,而不是宁子晨。”
“哈哈,我昨天也差不多是这么跟他说的。”苏镜笑道。
杨宇风也笑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啊。原东怀这人吧,真挺脆弱的。”他继续说道:“昨天傍晚还来跟我说要离开我们栏目组呢。”
“什么时候?”
“七点十分左右吧,当时我正在改稿子。”
“然后你就劝他分手了?”
“嗨!我哪能干那事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让他去跟宁子晨再好好谈谈。”
“你刚才跟我讲了那么一通理论,自己却不劝他分手?”
“哈哈哈,我的理论都是唬人的,竟把苏警官给忽悠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苏镜又问道:“除了恋爱方面,原东怀这人怎么样?”
“工作也是没得说啊。作为我们的美编,他非常敬业。虽然工作很简单,只是上上新闻标题和记者名字,但是每次都仔细比对,从来没有出过错。有几次,是我们记者写错别字了,编辑也没看出来,到了播出线上,被原东怀纠正了。”
“他人缘怎么样?”
“这人比较内向,不过人缘倒不差,大伙儿还都挺喜欢他的,也有很多人很同情他。”
“不过他觉得很多同事会嘲笑他。”
“他这人还有点疑神疑鬼的,不过也不是很严重。”
“哦,”苏镜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再说说简易吧,这人怎么样?”
“很勤奋,工作很踏实,没什么歪歪毛病,就是有时候不太正经,分不清场合,总是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我跟他说过他的毛病,他嬉皮笑脸的,说他自己是个话痨,管不住自己的嘴。不过有一点挺好,我只要提醒他,他马上就不吭声了。”
“呵呵,领教过了,昨天他还唧唧喳喳的,你一说,他立即老实了。”
“是,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
“他跟宁子晨有什么过节吗?”
“没什么过节,他俩关系好像还不错,经常在一起讨论股票。”
“他俩都炒股?”
“是。”
“简易应该赚了不少钱吧?”
“呵呵,好像是赔钱了。听说前段时间把房子都押上去了,贷款五十万去炒股,结果那只优质股不涨反跌,全砸进去了。”
苏镜若有所得地点点头,之前他已经派人查过了宁子晨的个人账户,发现她的账户余额有五百多万,进账主要包括工资、股票和不明来源钱财。他想,所谓不明来源的钱财应该就是苏景淮所说的“一次十万”所得。而查阅股市交易记录,他发现宁子晨绝对是短线高手,操作手法与盈利能力远超国内某些自吹自擂的基金经理及所谓的专家。她介入的一支股票,曾经是顺宁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她在这支股票近三十个涨停板前逐步介入,盈利超过三百万。而一个经常跟她谈论股市的同事,却赔得一塌糊涂,这不能不引起苏镜的怀疑。
苏镜看着杨宇风昨天给他的名单,说道:“秦小荷工作几年了?”
“在我们台干了快两年了,以前在一家公司当文员,后来电视台招聘,把她招进来的。”
“她的性格怎么样?”
杨宇风呵呵笑道:“性格?苏警官是在破案吗?”
“当然,分析心理学的创始人荣格说过,性格决定命运。”
“苏警官办案另辟蹊径啊。”
“不敢当。”
“秦小荷这人吧,”杨宇风琢磨着措辞,慢悠悠地说道,“我觉得她内心深处应该有点自卑。毕竟女孩子嘛,都喜欢自己长得漂亮点,可是她却长得不好看,这多多少少会影响她为人处世的一些态度,比如她会故意表现得很强硬,有时候说话也会比较冲,其实都是为了掩藏内心深处的自卑情结。还有因为她搞新闻是半路出家,总担心别人说她不懂业务,所以她看了很多新闻学、传播学方面的书。为了不让别人说她不懂业务,她便经常主动出击,批评别人,其实说白了,还是在掩藏自卑情结。”
苏镜听了杨宇风的解释,不禁笑道:“杨制片对心理学似乎很有研究啊。”
“哈哈哈,我研究观众心理学时偶然涉猎了一点。”
“夏秋雨除了迷信之外,跟同事关系怎么样?”
“夏大姐很热心,我们栏目组的报纸每天都是她从传达室拿回来的,看到谁桌面不干净,便忍不住唠叨两句然后帮忙收拾。她快五十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一般都爱嚼舌根,但是夏大姐不会,她讨厌在背后议论别人。工作方面,按部就班,特别严谨,从来不会出错,不过正因为这样,也少了很多创新的东西。她改的稿子都不够鲜活,记者经常对她有意见,说她把精彩的内容砍掉了。”
苏镜点点头说道:“这么热心,有时候也会招人烦吧?”
“还好,大伙儿都习惯了,哈哈哈。”
“昨天她说她没有家人,我当时不好意思细问,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女儿死了,老公跑了。”
“哦?怎么回事?”
“这个是我听同事说的,十几年前的事了,我来顺宁台工作也才八年多,所以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苏镜又指着苏景淮的名字问道:“这个美编呢?他怎么样?”
杨宇风微微摇摇头,说道:“这个人我不是很喜欢。”
“为什么?”
“说不出来,他迄今也没干什么坏事,但我就是觉得不自在。他虽然整天笑嘻嘻的,但那是皮笑肉不笑,我总觉得他老想着算计人。也许是因为我俩不是一路人,所以毫无好感。”
“化妆师怎么样?”苏镜接着问道。
“米瑶雨这人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往好处说,是思想很开放,往坏处说,就是风骚了。而且这人平常看上去落落大方,好像没什么城府,其实心眼多着呢。她对金钱有一种天生的向往,鼻子特别灵,能迅速嗅出哪里有钱赚,一旦瞅准机会就会立即下手。可以说,为了钱,她可以什么都不管,理想、操守都可以放弃。”
苏镜怀疑地说道:“这人有这么不堪吗?”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不是说她为了赚钱就去卖淫了,”杨宇风补充道,“我只是说,她这人基本上没什么原则,没什么底线的。”
“哈哈,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
杨宇风有点急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这个……不可言传只可意会。”
“女人恪守道德是因为受的诱惑不够多,男人不肯背叛是因为背叛的价码太低。”苏镜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吧。”杨宇风只好妥协了。
“再说说这位导播严昭奇吧。”
“这人脾气很大,估计你也领教过了,我猜是因为身体方面的问题,导致人很压抑;又没有老婆,旺盛的荷尔蒙无处发泄,所以脾气就变大了。脾气一大,人就容易冲动,仿佛一堆干柴,一点火星都能烧起来。”
“是,”苏镜深有感触,“我昨天就一不小心把他点燃了。”
“哈哈,苏警官,你别介意,其实他这人倒是不坏。”
苏镜礼貌地点点头,心里老大不以为然,然后问道:“叶守蓝这人是不是很内向?”
“内向?”杨宇风说道,“何止是内向,简直有点自闭。他很少跟人打交道,在路上遇到了,你准备好一张笑脸想跟他打个招呼,可是他冷若冰霜,看都不看你一眼。我最开始遇到他还想招呼一声呢,到后来我见到他也装作没看见。我跟他单独说过的话,一年都不会超过两三句。”
“那你还用他?”
“嗨,我这岗位,说是制片人,可是根本没有人事权。再说了,直播间的摄像,工作很简单的,把摄像机往那一矗就行了。他也那么大岁数的人了,也没啥追求了,就是每天上上班,拿拿工资罢了。”
苏镜看着那份名单说道:“还剩下两个记者,咱们先说哪个呢?”
“说说展明秋吧,”杨宇风说道,“这人能力很强,是我们这里的顶梁柱,就是在整个顺宁电视台也是数一数二的。不但能力强,个性也强,做起事来风风火火。按说她家里那么有钱,换作一般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但她还是干得乐此不疲。”
“苏楚宜呢?”
“他跟简易有点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杨宇风说道,“两个人话都特别多,喜欢逗笑,有他们俩在,办公室基本上就会很热闹。但是简易呢,毕竟还有那么一点城府,苏楚宜就一点没有了,他就像块透明玻璃,心里想的什么,别人一清二楚。”
“没那么夸张吧?”苏镜问道。
“你别不信,他这人就这样,接触久了,你自然就看出来了。”
苏镜笑了笑接着说道:“都说完了,再说说你自己吧。”
“我自己?”杨宇风笑道,“苏警官,你饶了我吧,天底下最难的事就是评价自己了。我们单位经常搞各种学习,对自己进行深入剖析。既要说优点,又要说缺点。说优点时,不能说得太多了,说多了,别人会说你骄傲自大;又不能说少了,说少了,别人不会说你谦虚,只会认为你有自知之明。说缺点吧,更难为情,说多了,别人根本就不把你当人看了;说少了,别人就说你在欺骗组织。”
苏镜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们单位也经常搞这种活动,那滋味确实难受,杨制片总结得很精到,我就不逼你了。”
“是,是,”杨宇风连连点头,“是非自有公论,这个问题,你还是问我同事吧。”
这时候,邱兴华回来了,脸上挂着一丝潮红。
苏镜问道:“解个封也要这么久?”
邱兴华讪讪地笑笑:“遇到那个化妆师了,跟她聊了一会儿。”
苏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杨制片,我们这个小兄弟要被你的人迷住了。”
杨宇风对邱兴华笑道:“警官,女人不是随便可以爱的。”
邱兴华被两人说得涨红了脸,苏镜无奈地看了看他,然后对杨宇风说道:“杨制片,还有个事情得麻烦您。”
“尽管吩咐。”
“我想要一份昨天《顺宁新闻眼》的串联单和新闻稿。”
杨宇风听罢,立即走出会议室,找到一台电脑,将串联单和新闻稿打印出来交给了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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