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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辑(11)金山湾的夏天

(2008-10-15 13:38:03)
标签:

杂谈

分类: 采葑采菲

金山湾的夏天

 

有时是深夜,我们决定驱车到山上去。带几串葡萄,买半打啤酒,穿过电报街,国际学舍,网球场,很快就进入微凉的黑暗。黑暗,是的,黑暗,在阿里山,只有几颗夏天的星辰,在树影和陌生的建筑物间亮着。我们何尝静静地观察过一颗星?二十余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北加州的红木残余在波克丽起伏的丘陵上,在迷茫的黑暗里,耸起如寂寞的巨灵;那份笔直上升的“精神”,永远隐忍着被征服被摧毁的悲哀。我常常想,大地本属于植物,树林是一切的主人,在北加州,金山湾的四周,看到被雕琢刻画得匠气矍然的红木,更能体会到植物沉默的悲哀。有一次我们到旧金山北部一个山谷去,山谷被唤着Muir Woods,许多斧斤下亡命过来的红木矗立在谷底小径旁,供千万人瞻仰,只静静地倨傲地把千万双手臂高举入冷冷的云霄,我心里说:你们是神,永恒而沉默的神。多少游客在森林里逡巡,却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只带着敬意地仰望,低声赞美——人类也有被植物慑服的一刻。谷里有一棵小红木,属于内陆种,专家把它自尤西米提公园移植到海岩来,它即刻拒绝生长,悲戚地立在斜坡上,凭自己枯黄,凋萎,旁边竖了一座碑,记述它年轻的悲剧。
植物的悲剧在新大陆上显得特别深刻,古玩店里陈列着红木瘤磨琢成的果盘,在人声喧哗中发光。我记得有一年,庄喆说到他对自然的哀悼;他去过的阿里山,在一片寂寥死静的山坡上,看到成百成千的枯木呈焦炭状,一刹那间,他感到自然的死亡撞击咬啮着他艺术家的肺腑,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片生长了许多许多世纪的原始林,被一次暴雷所焚烧,万种绿叶,百般妖娆,在一瞬间化为残烬!有人在山麓立碑志哀,有人做画,有人写诗,齐为等闲生物来思想。夏天里,我横跨美洲大陆两次,有时在火车上,有时在危崖边,有时在山谷里,我总能从树木的枯萎和沉默记取很多宇宙的茫然。
从波克丽山头往西俯望,城里城外无数的灯火接着星海。金山湾横在奥克兰和旧金山中间,黑色的神秘,没有一点声息。若是在白昼,车过海湾大桥的时候,朝左右看去,远近有许多白色的帆船,港口上的铁舰舶壮了金山湾——海湾大桥没有柔情的桥栏,带着鼠灰色的嘲弄,揶揄每一个风尘在心的旅人。我来回无数次令人心灵滴血的海湾大桥,也看到过桥下的海水无聊地汹涌,忧郁地汹涌,轰然的奔驰成为永生的讪闹,在速度和压力的交融里,我只是一根衰草,在日色月光的曝晒下,没有主意地移动,移动。七月尾金山湾的荒凉不是水底一阵摇荡可以宣泄的,梦的烛光,恋的露光,在水波和天晕连接处,飞散,飞散。从波克丽山头往西俯望,若是深夜,海湾大桥上缀着血泪的珠玉,水声细微,钟楼上也栖着阴郁的蝙蝠。我若干年的编织,忽然在飞速的车声中碎裂。
有时是激越的黄昏,在旧金山小小的酒肆里,有人唱三十年代的民歌,十九世纪的琴韵,疯狂如逝去的年华;有时是安详的暮色,在茸茸的细草地上,背倚着古木的苍凉,看红光一分一秒地暗淡,直到黑暗把金山湾的夏天包容起来,像一块巨岩,沉没水中。意大利餐馆的船歌,旧书铺的香气,波克丽城里的石板路,潮湿的旧情,发霉的向往。你难免深夜走过一座爬着藤蔓,髹着白漆的教堂,站定了张望那暗淡的十字架,恰似那天中午,站在金门桥上,看海水,向各方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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