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日,偶得一狗,感觉十分有趣。
狗乃友人所送,毛纯白,个不大,走碎步,项上有铃,常于床第间作沙沙动静,咬叫也奶声奶气。友人说此狗属名贵品种,已经训狗师严格调教,价值不菲。我虽对此没啥感觉,却仍掏了腰包给钱,友人只是不收,说那多见外,宠物即主人所爱,一谈钱也就没了味道。
于是,我也便心安理得把狗养起来。
家中养了狗,我便不常外出,一方面坐下来写些东西,一方面也可闲暇时观赏那狗。狗却极为乖巧,只小心地远远蹲于角落,眼睑忽闪着静静地瞅主人干事。我起初倒不觉得奇怪,但一个礼拜的日子就这样下来,心中暗想:这哪是主人赏狗,倒成了狗赏主人!更让人称奇的是,甚至我上卫生间时那狗也沙沙地跟着,然后蹲在那儿看主人大小便……又过了几个礼拜,那狗就完全通晓了主人的生活习性,牠的活动范围也就渐渐大起来,有时作蹲伏状,有时沙沙于腿脚间,有时故意抖动项上的铃铛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有时在床上地上蹿跳,甚至试着与主人的身体磨蹭几下,搞点“亲密接触”……总之,狗的动作完全取决于主人的心情。我心中暗喜,连连惊叹:“这狗……这狗是通人性的!”
此时,那狗也开始明白我对牠的赏识,咬叫声就逐渐多起来。当然,牠在主人面前常常发出那种柔弱缠绵的低呤,而对外人则往往怯怯地咬叫,尽管那叫声显得稚气………再后来,那狗眼里就对来访的客人有了三六九等的概念,那咬叫声也随访客等级的不同有了变化,而且叫起来少了稚气,多了大气。直至有一天,牠开始懂得抖着铃铛摇着尾巴把不同的客人领进不同的会客场所,比如大客厅、小客厅或卧室。我看着这只可爱的狗,真是喜不自胜。
无论在主人心中,还是在客人嘴里,大家都一致叹服:看来这狗真得够上作“宠物”的资格了!
天有不测风云。忽一日,上面下了打狗的通知,弄得我由着急到无奈再到茫然,那狗也逐日开始狂燥起来,有一次甚至冲着我大叫,及至咬伤了女儿的脚脖子,吓得全家人火急火爎地带女儿去医院打了“狂犬疫苗”。回家后,全家人就开始狠起那狗来。这时,友人说跑跑门子办一个“养犬证”,就可免狗一死。于是,经过一番忙活,那狗的命运发生了变化,成了同类里的骄傲者,因为牠真的取得了合法地位。但由于牠咬伤过我的女儿,女儿与狗的关系就僵硬起来,继而女儿的妈妈也便对那狗有了成见,母女俩多次提议干脆卖给饭店或送人算了,曾受过狗眼歧视的客人们也乘势争着要帮我弄死那狗。而那狗却不管不顾地追随着我,尤其是每每用那小而涩的舌头舔我脚趾时那感觉,真比现如今流行的小姐按摩都舒服,弄得你全身痒痒的,心里爽爽的……那样子真有点又乖又巧、无怨无悔、死而无憾的味道,倒让我心中更多了几分怜爱牵挂之情。
以后的日子,那狗就成了我时刻离不开的影子。牠伴随着我生活了许多年月,一直到老死。

野兔旧作
于2002年
狗年将去,将此文翻出来贴上,以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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