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到了二十几岁才知道自己的生物钟的。小的时候,就是个晚上很晚都不睡觉的孩子,记得在八岁搬家到惠州之前,我就有晚睡的印象,爸爸晚上加班回来,坐那和我说话,妈妈还在缝纫机上干活,姐姐和弟弟已经睡的呼呼的了。在家里,爸爸是不允许我们睡懒觉的,加上要上学,都是要早起的,工作之后也是要早起的。那时也还是睡的晚,所以经常有白天也犯困的现象,后来一个和我有一样症状的同学说她父母说她是“天生缺觉”的人,这句话我觉得对我也适用,就也经常这样说自己,但晚睡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
到深圳工作两年之后我又到了沙头角的办事处,也还是习惯晚睡,那时还学着自己冲洗胶卷和照片,也都是等同宿舍的姐妹都睡了关了灯之后再操作,后来单位建了楼房,有了单身宿舍,自由空间更大,晚上会睡的更晚,但早上却可以睡到上班前的二十分钟。这时我才体会到我的生物钟是要晚睡晚起的,同样的时间,五个小时或六个小时,看你在哪个时间段睡,早睡早起对我来说就不如晚睡晚起来的有用和舒服。大概早上七点到八点这段时间还在睡眠中才是最好的。
到了内退之后,我可以睡到自然醒了,才觉得之前的那么多年的“天生缺觉”就是没有按自己的生物钟作息。很是后知后觉,到了快五十岁了,才又听女儿说什么“起床气”,也才回想过往的生活,有些不愉快都是因为未能按生物钟作息而产生的,大概也就是“起床气”的延展,只是那时不知道而已。
内退那些年,经常回父母家照应,陪父母的时间也比较多,有时候,也会因为老爸的固执而郁闷,有一次打电话跟姐姐说起来,姐姐说老爸就这样,老人都这样,没办法。有时候家人在一起,也会听姐姐说她和姐夫回婆家探亲的时候,年迈的婆婆也是老忘事,刚吃完药又要吃,老问吃药了没,所以药都放在老太太拿不到的地方,由儿女按时给她吃,姐姐说对老人就得耐心啊。那时自己的爸妈身体状况都很好也没有出现这些状况,我觉得姐姐真好耐心,如果是我,我可能都做不到。
等到父母都需要照顾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姐姐那时回婆家也就十天半个月的,还是一两年才回一次,所有的需要耐心和忍耐的事对她来说也都是短暂的,所以她都可以笑呵呵的说。而现在,父母需要人了,她根本不上前,永远的退居二线,而我是一往无前的往前冲,以为自己不能忍受的也并不见得有多难,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做的事,也顺理成章的都做到了。直到爸爸都去世两年了,我才渐渐的想明白,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只是我又后知后觉了,白白的在那两年生了一肚子气。
爸爸入院,一从重症室出来就请了护工,虽然有护工,我也依然留在爸爸身边陪伴,那时我想,护工虽然说是24小时陪护,但她也总有她的事情,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我在,就可以有个照应,我也可以为护工减轻一些负担。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让爸爸孤独的在医院,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而护工还真的不时的有事,有时候看我在也要求出去透透气,这都没啥,我那时也想幸好我在,要不然护工出去的时候,爸爸不是没人管了,护工应该也会觉得我在能帮她一些忙吧。可是后来有一次,因为我妈妈和我弟弟到医院来看我爸爸,那天我就没到病房去,到了晚上六点,我突然想到护工之前说过她老公要回老家要赶火车,她也必定要去送站的,而我妈妈和我弟弟可能不会在病房呆到这么晚,我就急急的赶到病房,果然,护工不在,而我爸爸的双手被缚在床栏上,这个景象让我心如刀绞,眼泪刷刷的流下来。
后知后觉的我,才知道,护工其实并不希望病人的家属在院陪护,没有家人陪伴他们可以更自由,走开是随便的事,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对付病人,你有家属在,他们反倒不自在了,但你要在这里吗,好啊,照样,你看着,我办事去,有一次,护工说手机坏了去买个手机,一走四个小时,爸爸这边又是高烧又是腹泻,也都是我独自处理的。
先知先觉也好,后知后觉也好,我就是个凡事往好里想、把人往好里想的人,对于在院陪护,怎么说我都觉得是必须的,如果我没有在,那么很多时候我爸爸就要忍受不洁,忍受痛苦,这个是我想都不愿意想的,所以我留下来。对于护工这个事,即使是后知后觉,但没有让父亲忍受不堪,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后知后觉,可能于先前的事无补,但它也是一种反思,有“觉”就是提升,内在的精神的,对自己的今后都会有帮助,相当于“以史为镜”吧,就怕连后觉也没有,不反思不反省的人是不会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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