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2010-08-13 1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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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熬苦生活艰难怎么办杂谈 |
分类: 随笔 |
前晚,金花从香港打来电话,说打了几次都没有找到我,我问她最近怎么样,金花说还能怎么样呢,又被他打了,打得很重,耳朵里面嗡嗡响怕是会聋,我长叹一声,怎么老打人呢,金花也叹气,说没办法。
当年我生孩子,辗转托人找了金花来给我带孩子,在我家将近两年,一直保持来往。金花在我家期间我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家姐弟五个,爸爸在镇上的学校当校长,姐姐读了中专,比她小的弟弟妹妹都跟着爸爸到镇上读书,都高中毕业,户口也转为城镇户口,只有金花和母亲留在农村的家里,边读书边务农,金花帮着母亲吃了很多苦,读书也只读到初中。
那时金花在农村的家中吃苦不说,还很受村子里一些人的欺负,因为家中没有男人的缘故吧,辛辛苦苦打回的一大垛的柴草也会被人放火给烧为灰烬。父母原是为她着想,让她早早嫁人了有个依靠,谁知嫁的人家又不好,公公婆婆都不疼她,老公也是没长大的孩子,一天只知吃喝玩乐,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金花生孩子的时候,婆婆不伺候月子,金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没吃好不说,还落下一身的病,到现在都是手脚不能(较长时间)沾凉水的,后来孩子没奶、有病,都是金花自己求医问药把孩子救了,实在无法过下去,金花离婚了,儿子留在夫家,金花回到妈妈家,心情不好才出来当保姆的,那时她只有二十岁。
到我家之后,金花渐渐的胖了,也好看了,谈吐之间也是懂事理的人,又能干也有眼力见,家里的活全不用我操心,孩子也带的好,我的女儿一岁多的时候就认了一百多汉字了,都是金花教的。
我女儿上幼儿园之后,我们给金花找了一份临时的工作,后来她的父亲说临时工没有保障一定要让她回家去,说能给她安排一个将来有退休保障的工作。我当时跟金花说,你回到一个小镇上还不如留在深圳,至少见识广啊,虽然现在是临时工,但保不住什么时候就有机会了呢,也许能找个好人家呢,他爸爸不允,亲自来把她接走了。那时是88、89年的样子吧,后来也就无所谓正式不正式的,户口不户口的了,金花如果能留在深圳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苦难了。
金花回到镇上之后,在小学校里当了一个学前班的老师,后来又到幼儿园教孩子。金花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很聪慧,教书教的很好,教学前班的时候常常上公开课,县里的小学老师都来听她的课。在幼儿园教孩子画画,编排舞蹈,出墙报,都是她一人承担,这些还都是她自己无师自通的,却还常常得奖。
后来有人给金花介绍对象,是一个高中的老师,江西人,还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金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让她慎重,后来金花还是和那人结婚了,金花对那个孩子很好那个孩子也对这个妈妈很亲,金花的一家都很爱护这个孩子。
很快又出现不和,金花这样一个勤俭持家又能吃苦耐劳的人怎么会过不好日子呢,了解之后才知道,那男人因为是外地人与当地人不和,心态就有些扭曲,挣钱不多还嫌金花太节约,经常口角并发展到动手。金花与他生活的几年间,怀过两个女孩都胎死腹中,金花也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就这样还打,最重的一次,金花头破血流住了医院。结局就是离婚,结婚后两人借钱盖的一座小楼也卖掉了。
回到母亲家中之后,平静了一段,金花继续教书,声带却又出现问题,有时候打电话就听到她哑着嗓子,有时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她说周末休息两天恢复一下,周一上课还好,周三就开始嘶哑,周五就几乎没有声音了,到医院去看吃药都没有效果。
在当地有许多女人嫁到香港去了,也有人给金花介绍了一个香港的男人,那男人逢休息日就从香港回来到金花家“蹭饭”,金花说他也是当地人但只有一个哥嫂,所以他也不多去那边。后来金花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明确的表示不同意。有一次去金花家,正巧碰上了这个香港男人,后来我问金花他的经济情况怎么样,金花说没什么积蓄,我看他像是已在金花家住下了,就对金花说,在一起可以,但不要结婚(登记)。
这个男人比金花大了十来岁,相貌也不好,正应了香港电视剧里那句话:“你又老又丑又没钱,我为什么要嫁你。”这么跟金花说了,金花却有她的考虑,说自己的身体不好,嗓子又不适合再教书了,想有个依靠,如果能到香港去,找一份工作,自食其力,也不用他养,所以也不在乎他有没有钱了。
我一再的阻止,告诉金花这并不是唯一的路,大可以找一个更好的,金花说自己的条件不好,这位陈生又来的勤,感觉也还好,就这样吧,我还是坚持让金花别登记。但是要到香港去不注册结婚又有很多不便,金花最后还是结婚了,办了单程证到香港生活了。开始没有找事做,就在家做饭,陈生手紧,金花买菜还常常用自己的钱,陈生好酒,喝多了就发脾气,还动手打人,一次严重了,金花报了警,警察来发了警告,警察一走,陈生还是嚣张说警察来了又如何!
听金花说这些,我心里气愤不已,不知这男人为何这样,这个老婆不是你自己追来的么,都那么大年纪了不能好好过日子么。金花说那男人说大陆女人没有好的,嫁到香港就是为钱来的,说不准哪天就卷了钱走了。听听多好笑,他有钱么,他拿钱出来了么,连每月基本的伙食费都给不够啊,大陆女人怎么了,你能娶到大陆女人算你烧高香了。
金花找了份工作,有了一些收入,每天还是买菜做饭。她跟老公上班的时间不一样,老公是中午出门,夜半回来,金花是早出晚归。她男人每天半夜回来先把她吵醒,然后喝酒骂人,有时动手打人,金花说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睡一个好觉。
我说这么痛苦的日子怎么过?至少不能挨打啊。金花说真的没办法,警察和社工都出面了,也都劝金花离婚,金花说但是怎么离呢?在香港离婚要请律师,先交五万押金(也可申请法律援助,但你并不是没有收入的,还是要付费),办起来要一年的时间,办不办的成还不知道,另外即使离婚了,在香港居住不满七年不能申请公屋,租房租不起,就变的无处安身了。我说你不能回来么,非要在香港,金花说回到家不能沾凉水,一旦发病(手脚冰凉发麻)就得吃药,而吃药一吃就两个月,还不能彻底的好,这已经有过经历的了,我说在香港就能沾凉水么,她说能,还就这么怪,她说香港的自来水里有硫磺(不知是不是)。我又说那你找一份住家工嘛,又有地方住又能挣钱,金花说那也不容易,也会有诸多不便,那个男人还会找茬等等,我不得不叹气,怎么办呢。
金花说你别操心了,我会有办法的,先熬着,我说你要熬到七年吗,你现在才过去一年多!金花有些哽咽,说会有办法的。我说当初叫你别结婚就是想到在香港离婚难,只是你还没结婚我也不好说离婚这个词,金花说我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
结婚就为了老了有个靠,就为了能拿单程证到香港定居,现在还没老就靠不住了,而那一张单程证多像是命运中的一道符,一句谶语。
金花离开我们家已经有二十年了,但我们一直像亲戚一样的来往,金花一家人都是善良而热情的,金花本人更是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别人受罪的,命运对她却如此苛刻。这么多年,她每遇到事都说与我听,我也每件事都告诉她该怎么考虑,她却一件也没按我说的去做,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金花却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