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江南水·绵绵北方情】

★摄影/文：北极九段（柳承哲·朝鲜族）

在冬天，我如候鸟，用轻灵的羽毛在南方写下一首首歌谣，洒在如梦景晃荡的秦淮河里，随一支橹浆平平仄仄地摇起一圈圈情愫，那永不熄灭的灯影如酒，曾醉落了江南满天星辉；那渔火明灭的绿波如风，曾摇醒了秦淮风情万种，爱晚亭的枫林也抖擞了精神，在空山幽涧储蓄着迎春的鸟鸣，而我的吟唱、我的乡恋，却在北方，不在江南。

江南的冬天总是一阵温暖一阵凉，时而阳光普照，时而阴雨延绵。我总愿意把这里作为江南领域的一部分（虽然江南至今没有固定范畴），也有着“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更有着“破腊梅花早露，银涛无际，黛山万里，寒罩江南树”。
　　这里的冬天，晴空万里，迈着散漫的步子走出房间，湖光山色瞬间入眼，以博大的胸怀容纳钱江汹涌，款款水汽溶入蓝天白云，左目六和塔直笑天穹，清秀隽永，虽不见缕缕青烟呈现，其伟岸身躯却见证这里风雨生息。
　　弹弦似的踏入楼下，微风吹拂着树叶莎莎作响，才知道这里的秋天这么的怜香惜玉，甚至不带去一片绿叶，冬天也太过柔情，只待新装换旧装的绿意如旧，不见北方的寒风吹叶落，倒也显得悠然自得。

　　习惯冬天的“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定格着江南的小桥流水，这里的冬景呈现出另一番风格，北依连绵低山，西有西子湖，常伴有雾的光顾，千般袅娜，万般旖旎。西湖面积不大，却景色怡人，走在湖边的人行道，这里冬天的韵味凝聚于此，氤氲了一层薄雾的早晨，飘叶洒落于湖面的午后，灯光炫丽映树姿的夜晚，给人一种洒脱的情致。
　　站在西湖的岸上，嗅着冬天的气息，云日仍旧暖和，踏过水边的草地，清凉扑鼻如雾，沁入心扉。
　　日益消瘦的身影在水中荡漾，不管谁问其原因，但最终只有春天的花知晓，虽没有泪儿空垂，已有烟雨霏霏。梦里充满美好的时光，鸟儿也应高鸣。在茫茫暮霭之间，充满了思念的气息，不想追寻往事的味道，只求今刻将自己放空。提着自己全身的力量，竭尽心力的寻找雪花的味道，在秋韵未尽的情况下，用云彩扮作雪花，无论是睹物思秋，还是思秋恋冬，都是水池的使命。
　　“望沁芳艳姿，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月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这是我月夜总想见到的句子，如池塘一夜秋风冷，欲散娇荷红玉影，羞的花儿也不胜愁。
　　重露繁霜压纤梗，冬天的西湖，总给人一种不闻世事琐碎声的味道，在此时，若珍惜光阴，挽一滴清水悟平生的话，倒有了古人天涯怜朋友的感觉，况我今当暮年情。
　　有时也想，自身化作皎洁月儿，诉说这秋后冬情，可每每都不尽心情，仍是淡月依旧，遍天涯，立尽孤单影。看那河岸柳，别愁使得其叶絮落尽，唯有凄草枯树冬风中，惆怅迟暮，大概这就是冬天的不归路吧。
　　人之月下，遥相见飞雪惊鸿雁，敢问寒云天？！到如今，叶落舞纷纷，星空村野，数点寒灯，少有的虫鸣，不胜冬景，也配得夜来风雪声声。
　　沿着西湖走向太阳，穿过国道，就到金色一地的稻田了，这里的初冬，是水稻收获的季节。江南的田野不比北方平原的“一望无际”，而是由远及近的视觉层次美，也有着扑鼻的稻子香，满眼的金黄秀，伴着和风，质朴的乡村气息就在面前。观万物之悠悠，近看即将归仓的稻穗，压弯了稻身，粒粒珍珠般，随和着稻叶于风中飘摇，飘逸了稻杆，绿黄镶间的叶，黄的稻，喜欢黄绿镶间的感觉。于高处看，傍山的稻田由高至低展开，倾斜的金色稻田，加上水、山，以及收获水稻的乡民，组成一幅江南别样图。我知道，不远处的高速路那边就是绵延钱塘江，是否一艘乌蓬船悠然于清幽水面？水波坦荡注入生态西溪，再续滔滔长江，融入波澜海洋。
　　这里的冬天之雾，多属于辐射雾（多出现在晴朗、微风、近地面水汽比较充沛且比较稳定或有逆温存在的夜间和清晨），又归属于上坡雾（潮湿空气沿着山坡上升，绝热冷却使空气达到过饱和而产生的雾），所以，在各色灯光的映衬下，其雾景雅致。
　　夜晚的雾如果没有灯光映衬，如同黑夜失去了月光，如白天蝙蝠空无一物；假如只有一盏孤立之灯，犹如一颗孤星当空，存在也是水中月、镜中花。雾的协调美在于群灯错落有致，雾的立体美取于远近灯盏。
　　站立于宝石山之顶，观西湖上空的雾景而看不到西湖，旖旎于坡度适中的山之脚，下面数盏灯光静谧于雾的世界，偶有彩色灯光镶于期间，整体雾景呈现在眼前。看不到山、路、树、草，看不到市区、人行、建筑，唯有雾与蒙着纱的灯光。
　　与高处，俯视雾的雅致，千姿百态，分点分视角，展现出雾的不同容颜。那边是祥龙般的飘逸身姿，携着洒脱容颜；这边是鸟巢似的雍容典雅，配有从薄至厚的镶边；有的宛如新娘头上的白纱，万种风情的随风漫逸。等等于是也，令人眼花缭乱，心花怒放。
　　锁定灯之处，雾于雾色撩人般的妖娆在白色灯光的周围，由内向外展现不同深度的妩媚。于高处，透过黑色逐渐伸向灯光，层层雾姿让人折服，而灯群之间雾群及其过渡的美妙，更是美不胜收。更何况彩色雾群镶间，犹如百花齐放般的牡丹园，烟花炫丽般的夜魅。看，那一片“绿色”之雾！
　　此时不由叹出：此般雅景，胜过张九龄的“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马驹过隙，天已破晓。婀娜多姿的雾！

　　然而我的梦不在江南，虽然江南的山柔水媚，虽然江南的风情细腻，虽然江南的韵味幽婉，而我是北方来的候鸟，我的诗依然在北方的平原里徜徉，我的画一直在北方的山野里铺卷，我的思绪总是杯一只鸟衔着在山高土厚的梦里去啄理记忆，而那座朝鲜族小村庄的鼾声呵，竟是如此香甜酣畅，常常勾扯着无绪的缠绵，让我在四季的风声里颤动着思念。
　　春天来了，风儿绵软了柳岸的绿绦，故乡就是一川望不透的春水，它的翠波皱起了眉黛，它的桃红氤氲着烟花，它的柔情迷乱了少女的明眸，迷乱了行人的脚步，让刚刚躁动的情思一不小心就走进了夏天的山坡，那时，山坡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金达莱花朵，映着一张张透着红晕的羞涩的脸庞，村庄就会飞出各种颜色的鸟儿将一个个故事驮进蓝天。有时，山坡上也会落下一些多情的眼泪，但是瞬即就被一阵泥土里吹来的清风赶走了，在翠林间飞起一道彩虹，风儿就抚过彩虹姑娘的衣袖将一抹抹清爽贴在山坡的脊背上，细细的草尖儿开始摇晃着一颗颗露珠，跌进赤裸的脚丫，凉凉地透醉了采花女子的心。




　　而最热烈的是那秋天的风，从金黄金黄的色彩里出来又荡进一片火海，在古铜色的底版上圆满了村庄的祈祷，让村庄枕着丰实的小曲走进冬天的梦里，隔着窗棂聆听风里雪花飘舞的声音钻进冰封的土地，与深埋的种子结下姻缘，孕育美好的爱情，村庄就是一个冬蜇的梦呵，总是在子女的梦里叠起无限的遥想，提醒归来的日期。
　　现在，冬天来了，春天也不会远了，归园的梦想再度催促起行程，我将一种怀念系在北归的燕翼，让她载着想家的心飞回永远不老的情园，在那棵秋天的树上萌生出一串串美丽的音符，在柳枝摇摆、碧绦流翠的诗歌连读中，飞扬我年轻时的梦；我将迫不及待的脚步放进一叶归舟，让它载着我从江南出发，一路朝向北方，在黄河喧嚣的土地上追逐古老的钟声，让我浓浓淡淡的情思化作一只诗意的蝴蝶在故乡的春天里采集花香。
　　你看，我的手指已经开满了墨花，我正蘸着一砚亲情写诗，写给与我嬉戏情同手足的小伙伴儿们，写给与我共饮一江水水长大的兄弟姐妹，写给我勤劳善良敦厚的父母，写给我古朴典雅、风雨沧桑的村庄，写给钟爱土地比自己生命还要热情浓烈的我的朴朴实实的朝鲜族父老乡亲，因为他们永远是我笔下的主题，总是在我的笔端燃起炽热的乡思。
　　冬天来了，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思念让我在心底翻起，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情感可以让我如此遥望星天，我的目光总是饱含着激动在一片金黄的麦田里打转，我的脑海总是滚动着波浪在一片白云里徘徊，我的心田里总是涌满了柔情在一片老林里翻卷。那一弯清泉、一席草地、一缕炊烟、一钩银镰；那苍老的笑声、稚嫩的牙语、温暖的呼唤；那香甜的汗珠、丰满的稻穗、喜悦的果香；那说不尽的古老和沧桑的故乡呵，你是我永远不会改变方向的眷恋。
　　是的，我的情不在江南，虽然江南有二十四桥下波动的明月，虽然江南有一棹橹浆荡起的渔火，虽然江南有太多太多的情致让旅人留恋，而我的梦却在北方，我是北方来的候鸟，没有谁能够抑制我不住的心跳，没有谁能够阻止我在一汪泪水里彻夜不眠。
　　冬天来了，新年近了，我要启程了，虽然我归去的行囊是如此寒酸，寒酸得只装满了对故乡的挂念，而我却一直在思念里为故乡延边和一衣带水的朝鲜半岛祈祷富足和平，故乡也一直行走在我的文字里，让我用一行行平安富足的诗吟祝它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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