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根撞撞跌跌回到罗双坑村，一路悲切一路哭泣。经过村子旁边的山路上，看见娟儿喜欢的狗尾草花，轻轻柔柔的在摇晃，二根折了一束拿回家。

二根几天没有吃东西，浑身麻木得没有感觉，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暗了，看着空荡荡的家，一种莫名的伤悲又涌上心头，他跌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用衣服掩着脸又一阵痛哭起来……

娟儿等了几天没见爹回来，一直很心急。看见爹一回来就坐在门口哭，她很纳闷，走过来坐在二根的身旁；“爹爹，你怎么哭啦？平时我哭的时候你说我不乖，现在爹爹你也不乖。娘怎么没回来啊？娘这回是不是生了个弟弟了啊，弟弟胖吗？可爱吗？我要跟弟弟一起玩耍啊，生弟弟好，奶奶就不会弄死他，娘也会很高兴的，爹爹啊，快告诉我娘和弟弟在哪儿呀”娟儿一边说一边摇着二根的手。

二根更是泣不成声，泪如泉涌，娟儿的话把悲痛的神经又再拉起，并且加剧了那一种痛，哭着哭着倒在地上了……

娟儿害怕了，再摇爹爹的身体也没有反应，她哭着喊着跑去找奶奶。

二根的娘也听到了那几个比二根早一步回来的人说了，黄兰死了，那孩子也死了，她生气极了，恨恨的骂道；“好不容易怀了我家的男孙却死了，这女人就是命薄福也薄，把我家弄成这个样子，一早坚决不同意二根娶这个女人就啥事也没有了”！

看见二根昏迷了在地上，叫了几个邻居一起帮忙抬他回屋里放床上，大家都猜测他可能伤心过度，疲劳过度。

二根娘煮了一碗米汤，灌二根喝下，然后又再平放他睡在床上。

“唉，二根啊，你一早听娘的话不娶那个薄命的女人不都没今天这悲剧发生了么，你就不好好听娘的话。”

娟儿听到奶奶这样说娘，有点不高兴；“我娘很好，是你不好！”

“死丫头，还犟嘴，信不信奶奶把你屁股打开花”！奶奶拿起一根小棍在娟儿的小腿上狠狠的抽了几下，娟儿没有闪开；“我没说错，你要打就打吧！”

二根似乎隐约还有着知觉，他感觉到娘在打娟儿，猛然醒过来；“娘，你别打娟儿！”

“我没眼看你们”！二根的娘扔下棍子怦怦的走了。

二根把娟儿拉到跟前，抚摸着她的头；“娟儿，以后别和奶奶顶嘴，知道吗？”

“爹爹，他刚才骂我娘啊，我娘又没错，我讨厌奶奶”。

二根搂着懂事的娟儿，泪又再涌出来。

“爹爹，你怎么总哭啊？我饿了，我一直在等你和娘回来，没吃饭”。说完她摸了肚子。

二根拿出一毛钱；“娟儿，你去杂货铺子买个饼吃吧，爹爹现在做不了饭给你吃”。娟儿心里寻思着；“一毛钱可以买四十粒糖，五个大饼，平常爹都是给一分钱我的，怎么今天给这么多钱啊……”

“爹爹，这两天我学会了做饭吃，我做给你吃好么”？

二根点点头；“好”。

娟儿拿来一个小板凳，放在土灶的前面，踏着板凳拿起上面的锅盖……五岁的娟儿做着这些大人的动作，二根心里暗暗叹息着；“这孩子真有骨气，居然这样学会了做饭吃都不肯去求奶奶给饭她吃”。真无法想像她怎么会做饭，没有人教过她。”只见娟儿把米洗好放进锅里，放水，把一小碟咸鱼放在饭面上，然后把锅的盖子盖上。朝二根笑了笑；“平时我看娘也是这样做的，是吗爹爹？”

二根心酸的应着娟儿的话；“是的，娟儿真聪明，真乖”。

娟儿跳下土灶，把柴用杂草点燃，坐在灶膛前很用心的看着火。二根默默的退开，找来一根竹筒，在中间的位置挖了一个小孔，插了一根小小的竹管进去，做成一个水烟筒，去杂货铺子买了一些烟叶回来，在竹筒里加了一些水进去，然后点燃了烟叶在抽水烟，咕噜咕噜的声响起……吞云吐雾中，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娟儿把水烧滚开的时候，用勺子把米汤盛出来，然后盖好盖子再烧了一会柴，侧着耳朵听到哔哔卟卟的声音，知道那是饭熟的声音，这是娘在煮饭的时候她看到和学到的。

晚饭很简单就一碟咸鱼作菜，没有其它的菜了，娟儿盛了四碗饭和拿了四双筷子，二根不解的问；“只有爹和你二个人吃饭，你为何盛四碗饭啊？”娟儿嘟起小嘴；“一会娘也回来吃的，天黑了娘就会回家的了，娘回来就会带着小弟回来，我都给她们做好了吃的”。二根的心又酸了起来，控制不住的又泪涌出来了；“娟儿乖，娘和弟弟去了外婆家了，现在计划生育的人到处抓人，娘躲起来了，在外婆家躲藏着，等以后计划生育的人不抓人的时候，娘就会带着弟弟回来的了”。二根不忍心把她娘已经死去的事告诉她，怕她小小年纪会影响她成长的心灵。

晚上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二根用棉被捂住，在流泪。娟儿来到他的床前；“爹爹，我要和你一起睡，前几晚你和娘没在，我一个人睡好害怕，那些老鼠跑来跑去还吱吱的叫”。

娟儿平时都是与娘睡的，很久没和爹爹睡，觉得很激动，靠在爹的怀里，不停的说着话；“爹爹啊，明天生产队把村里那口大鱼塘的鱼网起来分给大家，每人分三两鱼，咱们家里现在有四个人，就有四个三两的鱼了，都贴了通知叫大家拿上鱼票和鱼簿去领鱼，咱家好久没吃鱼了，爹爹你也好久没去钓鱼了。娘说爹你最会抓鱼了，再过半个月就过中秋节了，生产队又会宰一头牛和一头猪分给大家，还是每分人三两肉，我不喜欢清明节，那天分肉只分男的，女的就没份，最可恨是不许女孩子跟着去扫墓，他们一大班人都去了就不让女孩子去。我好想也去看看太公是什么样子的大家去是干什么的，下次爹爹把娟儿也带去看看啊，娘还告诉我爹爹是个了不起的军人，军人是做什么的啊……？”

二根没有回答娟儿的话，只是在暗暗泪流,娟儿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