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斗(19)
(2010-02-07 18:5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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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斗(19)
谨把此书献给没法《奋斗》而又无条件《蜗居》的8090一代。——题记
第十九章 我就是城市与乡村之间两不着边的孤魂野鬼
马扎低头一看自行车,原来是没气了,只得推到胡同口的修车摊上打气。刚充满了气,没多大一会儿,又跑了个干净。“车带破了,把外带扒了,给你补上吧。”修车的是个老头,满脸脏兮兮的,一手的黄油,头发枯白,脸上和手上的褶子比老树皮都深。“补吧!”马扎说。老头就低着头,径自地把外带趴下来,里带掏出来,气再打足,一手按在水盆里,小气泡就翻着跟头似的冒上来。“看,多大一个口子!”老头得意地说,仿佛能把这个口子补好就是他最大的光荣。马扎没说话,倒是看到他修车摊上的家伙事儿,玲珑满目的什么都有。“您是这个城中村的?”马扎问,珊珊也争着好奇的眼睛。“是,就在里头住。”老头一指身后的胡同。“您这么大年纪了,还为人民服务!”珊珊嬉皮笑脸地说。“混饭吃呗,不能闲着呀!”“您这是不是要拆了?到时候拆了之后,分上几套房子,等着吃房租也比这个强呀!”马扎说。“哎,估计是指望不上喽,还是靠这门手艺吃饭好,我修车你花钱,手里面拿着舒服。”说着,老头把车带破口的地方措了几下,涂上胶水,粘了一块皮子,使劲拍拍,“小伙子,打气”!马扎往里面打了几下,老头又放回污水里面,果然不跑气了。“要是再坏了,就直接换个里带吧,没得补了,亏得我的手艺好。”老头接过补带的两块钱,拍拍自行车说。
“小马哥,等你老了,也摆地摊修自行车吧!”“嘿嘿,还不如回乡下种西瓜去呢。”
胖子今天也没有闲着,报社让他负责北海的事情,争取把北海的广告拿下来。他在北海也不认识别人,只有马扎这么一个老同学,只得打电话给马扎,问北海的广告是不是能在谈一谈。珊珊帮马扎举着电话,马扎一边蹬车,一边对着电话喊,“你别着急,这事儿还得等着钱总拍板,他说在省报已经有广告投放,现在不打算做重复宣传,没准什么时候用的到你们呢”!“老哥这话说的,我们这可是想真心地为咱们北海做点事儿。你们那个居然春天不是都挖地基了嘛,为何不先宣传一下,提前卖出一批房子去,总也能融点资金吧,咱们北海现在的日子又不是多宽裕的!”“那个项目刚启动,我这个业内人士都不太清楚,你这个报社界人士倒是先知道了。这个我还真说不好,你等上班之后我给你问问吧。我现在在路上呢,不方便讲电话。”一辆大车呼啸而过。“上点心呀,当自己的事儿做,咱兄弟什么都好说。”
石市的二环高架桥直穿塔楼的北面,就在这个随时都可能有大货车掉下来的地方,有着石市最便宜的房租,因为它的北面是二环的尾气,西面是铁路的噪音,东面是污河水的浊臭,南面是一大片将要开发而没有开发的土地,扬尘肆虐。从塔楼村的入口进去,各处都是出租房的招牌,有的直接挂到马路上来。沿路的两边都是些小店,卖水果蔬菜烧饼兰州拉面的不少,亦或也有几家理发店,大多打出两元理发的招牌来,一看就是一个城市底层聚居的地方。“哈哈,小马哥你以后做头发都便宜了!”“我们小时候在乡下,都是逢年过节才推头发的,直接推成秃瓢,等长了,也要有小半年了。”
马扎推着自行车,珊珊在前面寻路,两个人在一个过道一拐,见到一条比较干净的胡同,远远地看到一家二层小楼的门口挂着“出租房屋”的招牌。他们二人走上前去,屋子主人的狗先出来叫个不停,随后跟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走路缓慢,一斜一颠的。“看房子呀?”“嗯,您这有什么样的?”“几个人住?”“就我们两个。”“那进来看看吧,我这有一间,上一家住户刚搬走的,还没几天。”马扎把自行车锁在楼下,带着珊珊跟着坡脚的老太太上到二楼上来。塔楼的房子都是二层的,和北方农村的房子没有太大区别,多的只是一个上了顶棚的院子,把室内的所有活物死物都笼罩在这片塑料顶棚之下了。石市人的狭居与自闭的心理,在这种建筑上得到充分展现。他们喜欢把自己用一种最不开放的姿态向世人展现,然后缩居在完全封闭的空间内,自个过去小日子来,有米有面,粮油的涨价甚至是南国百货又开了一家分店什么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没有了关系。只要他们还能吃饱,这群城中村的居民绝对是最安居乐业的良民,他们的生存空间让他们有足够的闲暇躲起来,做一个隐士的,大隐隐于市的豪言壮语,大多是看了这样的生活才敢说出来的。
“一层是我们家自己住的,这一带都是这样,二层是向外出租的。”坡脚的老太太一瘸一拐的上了楼来。“就是这家,刚搬走的。”“您家一共有几乎人家呀?”“算上你们,一共四户,一家一间,你们看的这间算是比较大的一间,又向阳,里面什么都有,床,这是个衣橱,还有张桌子,椅子没有了,要是你们需要,我再给你们从楼下搬上来一把,还有有线,你们自己要是有电视直接插上就能用了。”老太太一一的介绍着,其实屋子里的一切早就是一眼就能望尽的了。“这是窗户,夏天有蚊子,还是关着纱扇儿好,东面一开窗户就能闻到臭气,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还是姑娘的时候,还能到水里面捉鱼去呢,现在,哼,都成墨汁了,村东的秀才要是还活着,肯定有用了。”老太太一边去关纱扇一边抱怨着经济建设给她带来的恶劣影响。“应该把市区周边的工厂都关了,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这些工厂,我女儿女婿还真没地方去,你们这些工人也不在我这租房子住了。哎,你们在哪工作?”“我们在一家公司上班。”“坐办公室的?一看你们就是斯文人,不像一般的住户,张牙舞爪的,我说一句,她能说十句。”“嗯,坐办公室还谈不上,只是给坐办公室的跑腿的,社会最底层。”“哦,对,不是底层还来这租房子呀!”“您这一个月多少钱?”珊珊问。“房租二百五,水电费你自己出。”“水费和电费怎么算?”“水费每人五块,电费走电表,每户都有一块,每度电八毛,走多少你就缴多少。”“电费不都是七毛嘛!”珊珊问了一句,又看看马扎。马扎冲她吐吐舌头,觉得这小家伙诚心跟人家老太太逗哏,再省钱也不会省那么一毛钱呀。“我给供电局多少就收的你多少,没多收你的。”“那厕所厨房在哪?”珊珊问。老太太又带着他们到厕所厨房来看。厕所还算干净。“夏天水热的时候可以洗澡,上面装着热水器了,都方便。”厨房却有点乱了。“这又是小李子弄的,他做完饭从来都不知道收拾,回头我骂他,不行让他搬走,都欠了我两个月房租了。”说着,老太太到小李子的房间使劲敲敲门,没人应声。“这时候,肯定是上班去了,我就没打算他能在,每天比打鸣的公鸡起的都早,不过了夜是不回来的。”
老太太带着他们两个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那间屋子里。“您这住的都是什么人呀?”珊珊问。“都是工作的,小李子在饭店上班,对门的夫妇是批发市场卖水果的,后面那户在超市上班,两个小女孩,比你们还斯文呢。”“哦,这晚上安全吗?”“安全,咱这安静的很,不过晚上没事儿别到处乱跑。”“您这房租还能在便宜不?”珊珊问。“我一老太婆跟你讲什么价?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住,要是不合适就再转转,上一户也是这个价的,这一带属我这最便宜了,街坊邻居都反映我们家的房租太低了。保不准年底要涨价的!”“那我们就住这吧,行不,小马哥?”“你做主。”“就这么定了,给人家房钱,准备搬家。”
老太太给了他们俩后门的钥匙,告诉以后没什么事儿就不用找她了,大家都图个安静,以后去走后门,房租要按时缴。又让马扎和刘珊珊拿身份证复印件和暂住证,马扎他俩说自己就是石市的户口,也就这么着了。
回到老住处,马扎才觉出自己的东西多来。和刘花零零碎碎地积攒下来的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毕竟每一件都是有历史有故事的。马扎突然觉得,眼目下的任何一件东西,随意地拿出来,都能写出一个剧本来。比如这两个大碗,是去南国百货购物的时候买方便面得的赠品,当时刘花就是冲着这两个大碗去的,一包面是十块钱,送一个大碗,光那个碗也值三块了,简直是赚大发了,刘花当时俨然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一样。再说那个洗菜的铝合金盆,是刘花和他去西山玩儿的时候,从地摊上买的,山民的价格,市民的质量。
“小马哥,你怎么这么多的书呀!怎么给你规整呀?”珊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马扎窗台上那一堆书的事情。“书是好东西,都搬过去,其它的该仍的就扔掉,我负责整理书,你负责其它的吧。”珊珊把家里的大小物件都整理出来,到楼下叫了一个收废品的上来,该送走的都送走了。最后剩下来的还是不少,真是富日子穷过,什么都舍不得扔呀。“小马哥,叫个帮忙的吧!”“不如找个托运,直接拉过去。”“也成,这些东西要是一件件的买起来,也值不少钱了,能运过去的都运过去,等以后买了房子,再换新的吧。”珊珊说。
刚打完电话,托运的师傅没一会儿就到了楼下。马扎和珊珊搬上搬下了好几趟,才算告罄。东西运到塔楼去,又被珊珊规整了一下午,到帮黑的时候,一列从南来的火车拉着汽笛要进石市了,不大的屋子内,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女人规制的井井有序了。“大功告成!看看这些家伙哪个还不听小姑奶奶的话!”珊珊看着这个小家被自己规划的温馨安逸的样子,猛然生出一种自豪来。“等有了新家,还是我收拾,本人觉得自己极具装潢天分,应该加以利用。”马扎瞅着她,问她要不要下去吃饭。“吃什么呢?我看到胡同拐角的那片空地上有卖空羊肉串儿的,大热天的,在喝上几杯,算是庆祝一下,如何?”珊珊提议。“遵小姑奶奶的命!”
空地属于三个胡同交接的地方,面积虽然不大,但被老板和老板娘收拾的干净,地上泼了水,像新雨后的路面。一排放着四五张桌子,左侧挂着羊肉串的红色横幅,下面就是烤串儿的炭火,还冒着烟气,羊肉的香味儿早已经飘出来。一个大桶的罐装啤酒傻乎乎地处在一张四角桌子上,周边是量酒的玻璃大杯,一元一大杯,实惠划算。老板光着膀子,胸脯子上的肉比羊腿还鲜美,正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翻转着羊肉。老板娘这边正在和一个客人结账,那个客人好像是没带钱的样子,老板娘要喊老板过来解决。“您通融一下,我真是没带钱,回头肯定给您送过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老弟上次吃的也还没算钱呢,这次又不给钱,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你这回说什么也要把钱给留下,不然,我们这可要扣你手机了。”“你敢扣我手机,我就报警!”“报警也是你没理呀,吃饭给钱天经地义,你不能吃霸王餐吧。”老板注意到了老板娘的争执,放下羊肉凑过来,伸手要打这个小子。这小子眼睛一扫,突然看到刚走过来的马扎和刘珊珊。“嗳,马哥!”
“你放开我,我大哥过来了,给你们钱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全,矮胖的个子,在东北的老板面前显得楚楚可怜。“马哥,您怎么到这来了?先给小弟我救救急吧,今天出来忘了带钱,卖烤串儿的非说我诚心不给她钱,不让我走,您先帮小弟垫上吧,小弟赶明儿还您。”“多少钱呀?”“十二。”“哦,记得赶明儿还我就是了。”马扎从口袋里掏出十二块钱来给了刘全。刘全赶紧笑着接过来,低头哈腰地向着马扎示敬,然后一转身,俨然大爷的样子冲着老板娘喊,“给你饭钱,真以为老子没带钱呀”!老板想过来抽他,但老板娘赶紧拦住了,“别惹事,给了就得了”。老板娘接过钱来一点,顿时脸色又不好看了,“我说老弟呀,你上次的钱还没给呢,一并都结了吧”。刘全又回过身来向马扎谄笑,要再借十块钱。马扎心想,十二都给他了,也不差这十块钱了,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的来。珊珊瞅瞅刘全,见一脸谄媚的样子,就看他不爽。
刘全结了帐,又重新坐到马扎的那桌上来。珊珊已经开始点东西了。马扎礼仪性地问了刘全一句,“老弟还要吃点什么不”?刘全一听,毫不客气地说,“马哥,您看,再给小弟叫几个羊肉串儿叫被啤酒吧,陪着老哥喝一杯”。“你自己不会叫呀!”珊珊没好气地说。“对,嫂子教训的对,我帮你们叫去!”刘全就拿着单子,屁颠屁颠地跑到老板娘那去了。“小马哥,这是谁呀?你看他那一脸的媚相,不像什么好人。”“刘全,曾经做过他一单生意,现在给椰果的乐女做什么职业粉丝来着。”“就是枪手吧?”“或许是吧!”刘全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双手扶着下巴,装出小孩的样子来了,瞅着珊珊。“你看我干嘛?”“我觉得嫂子真是漂亮,马哥真让人羡慕呀!”珊珊瞥了他一眼,没理睬他。刘全觉得没趣,赶紧到大桶旁边接酒去了。两个杯子端回来了,“这个是马哥的,这个是嫂子的”。“我不要你接的,不觉得脏吗?”珊珊推开眼前的那杯酒。刘全倒吸了一口凉气。“珊珊,别胡闹,我给你接去。”马扎拍拍珊珊的后背,起身给她又接了一杯来。
“老弟最近的工作还算顺利吧?!”马扎问。“一切还托马哥的福,小弟现在是每月两三千的拿着,跟着周姐混,是吃香的喝辣的,前天还去吃了龙虾。”刘全自豪地说。“你知道龙虾几条腿吗?”珊珊眼都没抬,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刘全冲着马扎吐吐舌头,没敢言语。“看来你们这些职业粉丝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哦!”马扎说。“还托马哥的福,您不过来真是可惜了,小弟我现在是数钱都数的手疼了。”“周姗姗老姐的茶倒是不错的,你没少享福吧。”“马哥见笑了,做我们这些职粉的,不就是整天花天酒地嘛,什么世面没见过啦!”“见过世面的,还能欠着我的饭前不给?”老板娘上肉的时候对着刘全嘲弄了一句。刘全又陷入新的一场尴尬中去。
“嘿嘿,活该!”珊珊笑着说。“呵呵,老板老板娘都是东北人,实诚哟。我倒是想起一个小故事来,说北京人整天的爷我怎么着怎么着的,你们知道他们最怕什么地方的人不?”“反正不是我们湖南人,你看她刚才那凶巴巴的样子哟,生怕我不给他钱似的。”刘全说了一句。“是东北人,为什么呀?东北人会说,你丫再给我得瑟,小心丫大嘴巴子抽你呀!北京人就老实了。我看小老弟,你就能做这北京人,得瑟,得瑟……”“嘿嘿,马哥说笑了,老弟我怎么敢在您面前得瑟呢!”
结账之后,马扎带着珊珊要走,刘全赶紧又跟上来,“马哥您在这附近住”?“是呀,怎么了?”“能不能带小弟到您家参观一下?”“不方便。”珊珊硬生生地甩给他这么一句。刘全今天是怎么着也不是了,珊珊是死活看他不惯的。“那我跟马哥单独说点事儿”,刘全一见珊珊这样,知道下面的话不能让她听见了,所以没等珊珊说话,就拉着马扎往远处走。马扎跟着走了几步,“就在这吧,远了不好”!“马哥想不想再赚一笔?”“怎么个赚法?”“小弟后天就发工资了,但房东今天就开始催房租了,您今天手头肯定方便,我看到您结账的时候有好几张红鲤鱼了,不妨借给小弟两张,等发了工资,一准还您三张,就两三天的事儿,一眨眼就是一百块哟!”刘全诡秘地说。马扎想了想,觉得这钱赚的容易,就从钱包里掏出两张来给了他。他在银行取钱的时候确实多取了三张,本来以为珊珊肯定是选那种好一点的房子住的,房租一定高,但今天珊珊省钱地选了比上一个更便宜的房子住,这三百块就算是结余出来的了。刘全嬉皮笑脸都走掉了。珊珊上来问马扎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马扎说了刚才的事情,珊珊阴沉着脸说,“钱没那么好赚的,你小心你这个小兄弟骗你吧”。马扎见她脸色阴沉,就赶紧讨好似的说,“等他连本带利地还回来的时候,咱们拿着利息买裙子去,好吧”!珊珊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再发出脾气来。
孙雯跟着钱总可没有休息,当然,孙雯没有休息的直接原因是钱总没有休息,再当然,孙雯的加班费不是北海集团出,而是钱总自己出了。钱总身边带着这么一个女秘书,走到哪跟到哪,他三十已过四十不倒的年岁,正是个让少女怀春的好时候呀,所谓的男人味儿,不过是这个男人玩儿完了女人能给她一个落地窗的大房子看的味道罢了,但这里,仅仅是看,然后许给一个美好的关于明天的愿望,一个少妇就能这么诞生了。在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在工作不还找的大背景下,在北海二十亿资金链短缺的大背景下,一切都要节衣缩食,以前是拿大房子换处女膜,现在,一个关于大房子的梦就能把一个少女变成妇人了。
孙雯对眼前的这个正在喝着茶的男人无怨无悔,因为她知道,无论是从相貌还是学识,自己都远远强过钱文中的老婆,那个黄脸婆有的只是和钱总曾经的那段所谓的患难与共的历史罢了,而自己所拥有的,是青春是活力,甚至是工作上的帮助与床上的扭动,那个女人能给他什么?连生个孩子的可能性都没有,那这个家里的一切又有哪一样能和她沾上关系呢?
钱总接了一个电话。“嗯……是呀……好的……可以……对……稍晚点……我开车接你……岳父也来?……路上小心……晚上见吧!”钱总接电话的姿态让孙雯着迷,这个成熟的但还不老的男人讲起话来总是那么简短意赅,正好和他床上的没完没了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孙雯看来,男人成熟与否的关键就是在于说话的长短,说起来没完没了滔滔不绝的,至多只是个跟班,只有这种言简意赅的,才是独当一面的男人,而一个男人还没有衰老的根本表现呢,又是床第之欢的时候的没完没了,折腾的人欲死欲活的进进出出。“钱夫人的吧?”孙雯问?
“收拾收拾赶紧走吧,她刚从乡下的老家回来,晚上到。”钱总站起身来,吻了一下孙雯。“那已经不早了,你还开车接她去?”孙雯问到。“先送你回学校,然后再去接她,有老人,不方便的。”孙雯不情愿的踮起脚尖来要求钱文中再吻一个。钱总就如痴如醉地把他的雯雯又压在床上啃了一回,然后把手伸到下面去,“嘿嘿,我摸摸,小骚包又湿了没”……
孙雯快到学校的时候,钱总交代了一句,“和马扎一起想想居然春天那个项目宣传的好点子,过几天要用的”。孙雯不情愿地下了车,但又折回来,把头伸进车窗,低声地说,“小心被你老婆看到你后背上的东西哟”,然后蹦蹦跳跳地进了学校。
车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停下来。钱总的老婆带着自己上了年岁的父亲正在路口等着,见钱文中下来,赶紧上来喊他。“文中,快来帮着咱爸拿东西,怎么这么晚才来?”老婆的命令和雯雯的调情在钱文中的脑子里游离着,他稀里糊涂地帮着岳父拿了东西,关好后备箱,开门上车,对后面嘱咐了一句,踩了油门。“文中,你开慢点!”从反光镜里,钱文中看到老婆苍老的面庞。这个女人,一辈子没什么长进,当初跟他的时候和他一起摆地摊做小生意的,后来自己跟了牛总,做起了大买卖,她还是什么都不会儿,连叫床都不会的。钱总眼目下的这个女人,对于床第的事情,只是认为那是一个作为妇人的本分罢了,自己就是一个气筒,任凭着丈夫进进出出的,丝毫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的,她觉得叫出声音来是一种不知廉耻。钱总又想到雯雯的乱吻和乱抓来,这个小妮子,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内心里却是一副狂野的样子,非要吃个饱才行的。想着想着,就闯了红灯。“文中,你稳当一点,小心开车,别开这么快!”妻子在后面温顺地说。
“爸爸这次来,就别走了,老家都没人了,跟着咱们一起住吧,反正房子宽敞。你明天带咱爸到三院做个全面诊察,看看到底是什么病,有病就要赶紧治,都是给咱们做儿女的操劳的。”钱总说出话来,连自己都觉得很感动。妻子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她认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出这种话来是他的本分,是他这个女婿应该尽的一点心意,他们老夫老妻是不必说什么肉麻的感激的话的,本来,她的父亲就是他的父亲,就像自己刚结婚的时候在老家伺候他的父母一样的,这些都只是本分,一个妇人的本分,也不过是换文中的这点本分的孝心罢了。“我要是没什么病的话,过几天就走,不在这碍手碍脚的。”老头咳嗽了几声。
钱总听出了老头话里的意思。“爸爸,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您自己还放在心上!”妻子赶紧给父亲拿纸,“吐在这里面”!钱文中想起当初的事情来,自己刚出来混的时候,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的,跟着这个女人一起摆地摊卖水果,后来妻子的肚子就逐渐的大了,眼前的这个老丈人是死活都不同意的,拉着女儿去赤脚医生那做了人流,结果把妻子弄得不能生育了。后来妻子身子缓过来,又跑出来,死活要供他上大学去,夫妻两个人就一个在学校门口卖水果,一个在学校里面读书上学。日子就这么艰难地走过来了。钱总依稀地记得,日子过的最困难的时候,妻子舍不得吃半个苹果,但把削好皮的苹果让给自己吃,掉在地上的,她才捡起来,用水冲一冲,接着吃。他们风雨同舟,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出头了。想到这,钱文中突然觉得罪过。但又转念一想,他和孙雯不过是肉体上的交流罢了,连交易都算不上,毕竟自己什么都不曾许诺她的,这是没有感情的,不比眼目下的这个黄脸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是历史,是沉甸甸的历史,是一个苹果让着吃的历史。
妻子搀扶着父亲上楼,钱总在后面停车。上了楼来,钱文中问妻子和岳父要吃点什么,自己下去叫,妻子冲着他喊了一句,“你老老实实的在家做饭,别出去破费去”!钱总转身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声响中听到妻子的一句抱怨,“爸,他就这样,刚有点钱了,就烧的慌”!钱总听到这话,心里面反而觉得舒服。
没一会儿功夫,钱总就端上来几道热菜来,“得了,您!二位,面条也下锅了,咱将就着吃呗,谁叫黄脸婆抠门都抠到咱爸身上来了”!老头尝了尝女婿的手艺,确实不错,不由得咂咂嘴,点点头,又咳嗽了几声。妻子赶紧拿纸。
睡的时候,钱文中推了推妻子,手就不经意间碰到她干瘪的乳房。“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红,我想要你!”女人翻了个身,仰面的躺着,钱总就爬上来进去了。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像一滩死水。石市的星星闪亮起来。
周一上班的时候,钱总召集了手下文化传媒的几个得利干将,打算商讨一下“居然春天”的宣传策略问题。孙雯当然是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来了,她的意见都在床上叫光了,现在就剩下沉默了。“雯雯还说说不?”钱总没有忽视她。“钱总,让马扎说说吧,他说有新点子了。”钱总就示意马扎说。
“我觉得咱们集团这个项目刚刚上马,不如找几家大型的报社宣传一下,咱们可以把居然春天的好处说出来,然后用一项最大的策略调动购房者。我们可以写,拆迁的时候,居然春天卖三千,拆迁完后,三千五,挖地基,四千,建筑到十层的时候,四千五,二十层的时候,五千,竣工的时候,七千。让这些炒房子的人看到房子升值的样子出来,大家也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买进了,这样,咱们公司可以提前拿着这些购房者的钱进行建设了,丝毫不用惧怕咱们二十亿的资金链短缺问题了。到手的利益,谁能眼瞅着被被人占了去的。”马扎说。
“可马哥,咱们要是三千卖,可是要赔钱的呀!”孙雯提醒说。“这个就不用怕了,咱们到时候就是一房卖二十几户都没人管了,大不了给他赔钱罢了,到时候,财物那边就跟这些买主说,把他们的钱转成北海的投资,每年给他们百分之十六的利息,不怕他不就范。要打官司要告状的,任凭他告去,等法院判决出来,咱们北海也度过危机了。做房地产的就是不怕打官司。最后,还是一平米七千去卖!”钱总不温不火地说,“马扎的这个建议不错,就是要让投资人看到利润,催促他们赶紧买入,马扎你把具体的宣传稿件今天给我做出来,拿过来给我看,然后送牛总那审批,抓紧时间找报社广告版面登出来”。
“钱总,上次法治报的文章已经报上去了,还没有让牛总审批下来,报社那边问咱们能不能在他们那打个广告出来,您看?”马扎问。
“那篇文章我和牛总都看了,你小子是真会写,有理有据,经济危机时期,不买房子你就等着赔钱吧,把钱放银行里,不亏死他们才怪,写的对!牛总说让你在给他起草一份报告,要在市房地产论坛上讲的,本着你这篇的原则写就行,到时候省报市报的都会到会采访,不能掉链子。那天你我都跟着。至于那家报社的事,你让他们把具体的广告美版给我送过来,我亲自审核一下,看看适不适合咱们这次的广告。”钱总说。
散了会,马扎马上给胖子打电话,告诉他送具体的广告方案与广告美版过来。胖子也是迅速,经济社会,速度永远是第一位的,你不积极,就注定你会被当代社会所淘汰,膀子深谙这个道理,没半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晚上下班回家,吃过晚饭之后,珊珊突然问了一句,“刘全的钱还了没有”?马扎才想起刘全欠的钱来。“还没呢,我打电话问一下吧。”珊珊没说话。
“刘全儿,你可是说过两天加倍还钱的呀!怎么现在还没动静?”“马哥,您再宽限我几天吧,周姗姗老姐那工资还没发下来呢!”“你借钱的时候可是说两天之后一准还的。”“马哥,您看小弟都这样求您了,还不能再宽限两天?”“不是我不宽限你呀,是你弟妹觉得你不可靠,让我赶紧把钱要回来呀!我也是左右为难。你让你家里帮你想想办法不行?”“马哥,实话跟您说吧,我就是城市与乡村之间那两不着边的孤魂野鬼啦,周姐那发不出钱来,父母在农村又不好意思开口,您就再宽限我几天,一准把钱还您吧……啊……”电话那边啊了一声,挂掉了。
马扎进来,看看珊珊,小女孩正在看电视。他轻手轻脚地坐在珊珊旁边,给她捶捶背,揉揉腰。珊珊瞅了他一眼,“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嗯,老婆大人批评的即是,您骂我吧!”“不骂你了,小姨我今天高兴,就不开杀戒了。”“老婆大人有什么好事呀,还小姨小姨的,说来听听!”
“那你先亲我一下,然后帮我洗脚,伺候舒服了,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