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茶还是我的酒

马庆云/文

年轻时有许多事情都不懂得，后来经历的多了，知道的也多了，便逐渐地懂得了曾经迷惑的事情，但我们终究没有释然，因为懂得，所以更加伤痛，也因为伤痛而加深这种懂得的岁月沧桑之感。小时候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句，聊聊两句，竟然弄得教书的老先生怆然涕下，其中滋味自是迷惑不解的。

然而现在我们也终究懂得了。也开始学着老先生的样子摇起头来。咂咂嘴，又点点头，苦笑，也只有苦笑，好像也会有落泪的感觉，但终究落不下来了。许多的眼泪已经以笑的姿态干涸，以行走的姿态结束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路人，甚至半个，那半个他自己都已经扔掉了。

人生多的是茶，少的是酒。茶香而温和，酒醇而甘冽。在人生道路的一点驻足，愀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伊人，必将给我们些许感慨，也似了那个老先生，摇起头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吟咏完诗句也就完了，没有其它，或许也真的不应该有其它。像一口茶，香气逼入口中，氤氲于舌尖，清醒于印堂，精神为之一振，可一振之后，还是温和的收场，牛饮的归于牛饮，品玩的归于品玩。人生的太多感慨，太多记忆，都如了茶香，是微苦的，但又是苦中有着温和的香的。

这种茶让人清醒，不嗜睡，终将不至于误事的。于午后，斜阳下，藤椅上，芭蕉一束，淡茶一盏，绿叶被水冲着旋转，打出俏皮的回旋儿，苦香便依了暖风扑到鼻尖上来，我们微闭了眼睛，可以想曾经与沧海，也可以不想，但无论怎样，都有略微的苦，如三五之夜的白月光，终将还是最后的清醒，茶后的行走的。

有没有那么一种记忆，是一种酒，浓烈而甘香，每每饮用，必是蒙头大醉，忘记了行走的事情，也暂时的丧失了行走的能力，并且不愿意再去行走。人生往往是以行走为常态，我们却需要在这种常态之外，被施舍一种大醉。

酒的好处，就在于它甘冽，这点与茶不同，它不承担使人清醒的使命，而是要带人进入另一种癫狂状态，如尼采要找寻的酒神文化一样，在极致的不理智中人方可以寻找家园，寻找自我，然后归于真我，想哭的去哭，想笑的去笑，像一个孩子，完成生命的凯旋。

也总有那么一份记忆，像了这酒，让我们癫狂，在这种无理智中得到最大的理智。我们在它面前，都不胜酒力，饮少辄醉，而又觉得年事已高，醉翁有了酒意，酒便化了愁肠，愁肠结一夜的白月光，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种属于酒的悲伤。

有的人饮茶，有的人饮酒，有的人享受温和的清香，有的人偏好甘冽的醇浓，没有人是错的，也没有人不醒，有的，只是明日，那个又将上路的身影……

2009-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