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是条狗

马庆云/文

   当时，我就觉得老黄像条狗！

    老马在酒桌上喝多了。

酒馆不大，也并不沿街，一个酒旗幌子，就把一些客人引过来。老马他们来这吃饭，是经常的事情，店主也随便，有时候也附和几句。这个店的名字很有意思，十元三菜，也就是说你花十块钱，可以随便点三个菜，菜的分量不大，但够两个人吃的。老马一般来这是四个人，叫一个十元三菜，然后他们有自己要另点的菜——酸辣土豆丝，炝炒圆白菜和一个回锅肉。

早先发现这，就是老马的功劳。老马是不上课的，他有自己的理论，那些课，论生动老师讲的不如我，论深度，又不如课本，所以还是不上的好。既然不上课，那吃饱了没事干，当然要出去遛遛，这样就神出鬼没地找到了这个扯着幌子的小店。

老刘这人一脸坏笑，说说他怎么像条狗了。老刘是四个人里面出了名的好事儿，个子长的最矮，酒最不能喝，还眯眯眼。

老马正是兴起。那个狗屁校长找我谈话，老黄时不时地进去倒水，比妓院的女人伺候的都周到。我真觉得做狗很累，你看他那样子，生怕我中间说他什么丑闻出来。原来他也是怕领导呀。

那当然，他就是一个最底层，所谓的辅导员也不过就是楼管阿姨一样的角色。老张很睿智，一语道破。他现在不会定位自己，把自己看的多高，在学生上面作威作福，一旦遇到比他高的，自然像个孙子，似条狗了。

老黑是四个里面最能喝的，他觉得这酒才刚刚开始，也插话进来。有些人本身只是服务阶级，却喜欢把自己看成统治阶级，一旦遇到主子，自然摇起尾巴来。老马今天找校长谈话，都给了他什么指示呀？

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中文系这哲学课都呼吁了半年多了，上面屁都不放一个，真他妈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老马骂了一句。

老张自斟了一杯，白晃晃的。他们开哲学课？哪个能讲？哪个能保证讲出来不是不死不活的东西？指望他们，中文系早没救了。

老刘暗笑，不说话。

老黑气愤了。我们学院也好不到哪去。狗日的新闻传播，我们老师上课直接告诉我们新闻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

它就不是东西，像那个老黄。老马又骂回来。狗东西老黄，整天的不做实事，到他主子那摇尾巴倒是比谁都行。知道嘛，那厮还是研究生呢！还出过书！

出过书？老张疑惑地问。不知道呀。讲什么的？他也能写书？

老刘也登时来了兴致，快讲讲。

就是一本一群人合伙自费出的讲什么狗屁道德的书，他写的那几页就是翻译一下古文，这也叫书。简直是中文系的厕所里又没纸了。老马一说老黄，就没有好话。等我有时间了，好好给那厮找找里面翻译的错误，真是笑死人了。

老黑自顾地喝他的酒，老张叹气，老刘往酒里对白水了。

老黄，狗的名字呀！店主过来打趣。

据店主回忆，上面的这一幕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那天四个人喝到打打烊，吐了满地都是。第二天晚上，几个人身上还是衡水老白干的味道。

后来毕业，老马不屑于找工作，卖诗为生。到处给酒馆的老板朗诵诗歌，也多有人听，在餐馆界小有名气。后来，十元三菜的老板就久长的不见老马了。每每说上那么一句，当做纪念——老马还欠十块菜钱呢。

老张考研没考上，工作低不成高不就，最后畏缩在一个民营企业，给一个肥头大耳的经理当秘书。

老黑是北京人，毕业回家开了一个酒馆，后面是作坊，前面是卖菜卖酒。生意不是很好。老黑也无心经营，没有人来，倒是赚个清净。

老刘墨守陈规，工作中规中矩，几年来虽然一直被剥削着剩余价值，但做惯了孙子，也就不再想爷爷的事情了。

一次，老马全国餐馆巡回流浪到老黑的酒馆，正打算进来蹭吃，却被老黑一眼认出来。说来也巧，老张的经理正好路过老黑的酒馆，到对面的洗浴中心玩小姐去了，老张走进来吃饭，恰巧与二人撞上。更巧的是，老刘被选为先进劳模，进京做报告，从对面出来，打算吃饭，找了这家人最少的地方。

四人天意一般的被聚齐。老黑炒了几个菜，还是土豆丝、炝炒圆白菜和回锅肉之类。酒酣，老马突然说——老黄是条狗，可说老黄是条狗的人，连他不如。

几个大老爷们，就在酒桌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