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桥米线(人文小说)
(2011-02-16 21: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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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南小店过桥米线二胡有些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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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桥米线
醉梦农家!
风又起了,记得每每到了夏天这个时候,村庄里总会刮起南风,村里人把它叫“天撒尿”,之所以这么叫,可能是因为每一次刮起风,各家各户的地板儿,墙壁都会像刚洒过水一样,这样子的天气一直会持续好几天,着实让人特别是来客感到十分的烦躁,但这儿的气候都这样,乡亲们便也习惯了。
原本以为只要南风一过,天就会变得晴朗,岂知,却下起了大雨。
漫无边际的雨下得有些让人厌恶,特别是走在农家小道,更加让人感到厌烦。整条山路被雨水泥泞,颠簸在路旁,裤子脚溅得到处是泥巴,像秋南这么一个流浪汉,出生于江南水乡,习惯了呼吸着饱和水汽的空气,他总说这是一种江南特有的享受。
秋南是一个乡村青年,从小就喜欢艺术,尤其是对二胡情有独钟。记得还在家乡的时候,每当夜幕降临,芭蕉林的一角总会响起二胡的声音。从沙哑到流畅,从欢快到悲伤。
如今,远方求艺的他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可是人生之路难免有起伏,他总觉得自己无时无刻在听着命运的捉弄。囊中羞涩,颠簸在细雨朦胧的江南水乡,正如背上的那把二胡一样,孤独而落魄。想到这里,二十岁的小伙子常模糊了黑夜,那闪烁的繁星。
乡村的路确实不好走,特别是走在路中央,一洼一洼的,深浅不一,都是泥泞;而走在路旁,湿透的雨露容易把衣服弄湿,特别是探出的枝丫野草,叶子上粉刷着刚刚汽车开过溅出的泥泞,会时不时地粘在行人的衣服上。索性抛开江南的柔情似水,当一回西北大汉,快步地奔跑,却不想被带刺的野花刮伤……
秋南常说这湿透的乡村是有灵性的,在里边走上十年,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谨慎!呵!
这段路不长,但感觉走得特别久,脚底下发出的沙沙声和着远处的鸟叫声,感觉特别有乡村味道。
前面不远,朦胧中挂着一牌匾,再走近些抬头看去,上面隐隐地用行楷书写着——过桥米线。匾下面整齐地摆着几张方桌,桌上除了筷子和碗之外,还有一盘子的花生,有些已经开了壳儿,有些则完整地放着;左边是一张破旧的帐篷,暗绿色,热腾腾的蒸汽从帐篷里飘出去,穿梭于小店里,有种很亲切的感觉,犹如自己厨房母亲平日里烧炒时的情景。秋南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往帐篷看去。
做厨的是个应该上不惑之年的妇女,一身农家特有的装扮。少数民族的衣着,显得有些陈旧,胸前那块围布虽然早已褪了色,但洗得格外亮丽,半点儿油渣都没有;乌黑的两条辫子就挂在肩上,尾端辫着一个紫色线结,在微风中稍稍有些舞动;北方人特有的鲜红腮,附在那微褶的脸上,红红的嘴唇微微向两边拉伸。
“小伙子,吃饭哪?”一句带有陕西口音的话打断了秋南的注意。
“嗯,是…是,就一碗,老板娘,别放太辣。”秋南显得有些不自然。
“好的,你先坐,等会喔。”妇女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又转过身。
秋南打量了这不到十平方的店,觉得这里虽然设置简陋,但应该生意不错,一旁未洗的碗盘告诉了他。
“小伙子,自己一个哪?”
“是啊。”秋南说这话时,手摆出要接面的动作。
“小心喔,烫”妇女又擦了擦围裙,掏出手巾,擦了擦汗水。
如胡须般的米线团团抱住,沉浮于碗中,葱花散落在米线上,和着几块切得很薄的五花肉,热腾腾的水汽蜿蜒在这方桌上。碗左边是一个碟,大概放着一些辣酱什么的。
秋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如狼似虎,不到半会功夫,就只剩一空碗儿,还有半碟辣酱。
……
毕竟是农家的晌午,雨刚停还不到半天,太阳便出来了,往店铺右边开的那扇窗望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个不知名的村落,店外零星残吊的蛛丝,反射着阳光,在微风中,摇曳着。再看店里,客人除了自己,好像都回家的回家,干活的干活去了。看到这样,秋南愈感羞涩。
厨房传来洗锅的声音,看样子老板娘要打烊了。
静!出奇地静!但也不静,秋南此刻思绪万分,心跳声自己听得一清二楚。
秋南站起来,往帐篷里走去。
“小伙子,有事儿?”老板娘说这话时,边用手在抹布上擦。
“老板娘,说实话,我…我身上没…没有钱,但…但我可以用干活来补偿吗?求求您了!”秋南塞出这句话时,他发现连他自己也听不太清楚。
老板娘看了看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小伙子:白色的衬衣虽然很旧,但洗得很干净,尤其是领口。裤脚虽然有些泥巴但褶痕很少。左手戴着一佛珠,中指和食指满是老茧。身边就一把二胡,虽旧但看得出主人保护得很好。
……
“小伙子,不用啦!算大妈请你啦,别太紧张,看你一小伙子的……呵。”
秋南抬起头,嘴角抖动着,鼻子一酸,心里一股久违的感觉陪着泪水流了出来。他流泪不是因为老板娘这句话,而是想到自己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如今沦落到要吃“霸王餐”,走了这么久一点儿进展都没有,记得离开家时还对父亲说过会功成名就……
“谢谢!谢谢!谢谢!”秋南连连点着头。
“小伙子,一碗面用不着这般客气!”老板娘微笑着。
“喔,对了,是上哪啊,小伙子?”
“找…找一位老师。就住在东村口。”秋南抹了抹泪说。
“东村口,蛮远的那。要爬过那个山头,再沿着小河走半个时辰左右啊!”
“歇会,再走吧!反正我店里只做上午的生意,下午就打烊了。老了,儿子在外做生意,叫我别劳累。可我是农家出生的人,骨头就是不能停下啊!”说这话时,老板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气息,秋南似曾相识。
“喔,好的。谢谢大娘。大娘,不如我拉首二胡曲给您听好不?不然我心里头过不去……”
“好啊!”
秋南拿起二胡,就坐在身后那方椅上,二胡垫在大腿,胡弓,右手横拿着,有些发抖。
“小伙子,别紧张!慢慢来。”
秋南点了头,眼睛眯着,准备着拉,手还是有些抖,但慢慢地,感觉慢慢地来了。
那是二泉!秋南心里看到:两柱银白色的水湾注入那平静的泉水中。声音如泉流时而升上云霄,时而跌落谷底;忽而如淙淙流水,忽而如浩瀚潮汐。秋南又仿佛看到一位身着长袖,戴着黑色眼镜的流浪汉徐步走来。脚步声愈来愈近……
……
随着横弓的收敛,小店渐入宁静。
老板娘鼓着掌,眼角微微有些湿透,泛红。
之后两人又谈了好多话儿,一直到店外的黄鹂声消失时才停止。
……
秋南走的时候,是在下午四点多,走时,他又再次拉了一曲二泉。
……
走在通往东村的路上,此刻秋南内心有了从未有过的幸福。一股从未有过的希望之泉涌入心头。“小伙子,坚持,会成功的!大妈看好你!”他坚信他的梦想会成真的,他更相信这个世界依旧很美好。不仅仅是因为一碗过桥米线,更是因为父亲的话又再次应验了。
………
笔者后话:后来秋南没有找到那位老师,因为那老师在几年前病逝了,不过好像有位村民说那老师的老伴开了一家店,好像叫…过桥米线!这些年来到访的客人很多,有些是她先生以前的弟子,有些是樵夫,有些只是匆匆过客。
或许一碗面对很多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求学在外的游子来说真的很幸福,出门在外的,可以吃到这么一碗面特别温馨,特别温馨。很多时候,我们给别人的感动,或许只是一瞬间,然而就那么一刹那也好,或许可以勾起别人很多美好的回忆!写这篇文章时,我想起了我的父亲,记得那会,我老是捣蛋,让父亲拉不成二胡,最后我还拿二胡当弓箭玩,父亲只是骂了我,并没有打我,如今想起来,或许在父亲眼里二胡不是他现在所追求的,我和哥哥才是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