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一天走海港大桥的时候,萍水相逢了一个人,俺在那里边走边拍,迎面过来一位准中年妇女,劈头就问:你是当老师的吧?还没等俺回过闷儿来,想想清楚:身份证是不是放错了地儿,贴脑门子上了?人家紧接着又扔过来一句:你是国内过来的吧?哎呀!把俺震惊的,立马石化!原来俺就那么挂相么?惊诧之余,俺和她就站那儿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各奔东西。只知道她是到澳洲来研修的,四川大学的老师,要回国了,拣个周末从墨尔本自己跑过来,看看悉尼。
这就是江湖,萍水相逢,不问来去。
情人港里,俺也经历了萍水相逢,对方还是澳洲名角儿。

情人港里有好多这样浅浅的喷泉池。那一天晌午时分,俺走得口干舌燥,正打算在喷泉附近拣个地儿,坐下来歇歇脚,顺便喝点水,润润喉咙。

左右看看,附近没有路椅,但是红砖铺的台阶很干净,太阳儿也照了老半天了,暖暖的,俺就坐下啦。刚掏出水瓶子,就见一个灰白装束的雅士也在那儿喝水呢。(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澳洲白鹮,以前都被俺错认为鹭鸶了,属受保护的珍稀禽类。)

俺的一口水还没落肚儿,就见那白鹮急赤白脸的就向俺坐的方向赶将来~~~~~~~~坏了!俺一低头儿:俺的午饭——半包饼干,掏水瓶子的时候跟着掉出来了。它就是在冲这个来的,俺这第六感官绝对灵,俺就知道,就凭俺这样的样貌,是没有那么大的磁力的。

只见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俺的跟前,偏过脑袋定睛直射:怎么样?拿出来吧!就别藏着掖着的啦!我早就看见了!再说,就凭俺的特异功能,就是没看见也闻得见哪!十里八里开外,有啥香的臭的,俺都知道。

没办法,俺挪开捂着的手,拣出一片儿送上去。不是俺抠门儿,今儿出门就没打算普度众生的,要是去世纪公园,俺肯定会多带干粮,那儿的黑天鹅早就认识俺了,大老远儿就跑过来等俺上贡呢。
只见那小白鹮细细的长喙点地,三下两下就把块饼干吃完了。那么长的嘴,吃起东西来一点渣儿都不带漏的,真是个好吃手儿。

见好就收,别再要了,没了。我想起孔乙己面对着那帮讨豆儿吃的孩子,就是如此的窘境:多乎哉?不多也!俺也是多乎哉?不多了。

不给啦,那饼干明明有半包呢!你不给,俺也不走,俺就和你打消耗战。

俺走过来。。。。。。

俺再走过去。。。。。。把你绕晕了算!

哼!看你就不是奥斯吹里尔的人!本地人肯定不是你这个样子滴———他们是宁可自己饿着,也会喂饱小动物的,更何况俺还是珍惜物种。愚昧呀!自私呀!这个土老帽儿,打哪儿来的呀!

看那饼干,香香脆脆的,散发着浓浓的奶油味儿,里面还有起司呢,刚才的那块我就吃出来了,但是太少,还没品出是哪个牌子的起司,不过那口味儿已经是很诱人啦!今儿说什么也得让这位大婶儿再出点儿血。

宝贝儿!咱俩前世无冤,今世无仇。萍水相逢,俺已经给过您了,意思到了,您就放俺一马吧!啊?俺也是饥肠辘辘,正等着这几块饼干果腹呢,总不能喂饱了您却饿死了俺吧?全世界都通行人道主义法则,不能到您这儿就改弦更张了不是?

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呀?你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么?你知道俺们白鹮的进化历史么?你明白俺们白鹮的珍贵程度么?你了解俺们白鹮受保护的级别么?
呵呵!一连串儿的发问那叫一个咄咄逼人,俺差点儿让送进嘴里的半块饼干噎着,使劲咳了一下,又灌了口水,才把那口饼干送下去。。。。。。

俺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号称动物天堂的国度里,俺是多么的卑微!多么的草芥!这饼干,哪里还吃得?忍痛,挥泪,双手奉上,敬请享用则个。。。。。。

吃完了,人家转身就走,轻盈的一跳,站到喷泉池里方砖上,回头又盯了俺一眼,俺知道,那是个回马枪,意在杀戮俺当初那不想进贡的念头。

正当俺依然诚惶诚恐之际,人家已经酒足饭饱,蘸着泉水梳洗打扮起来。刚才唇枪舌剑、咄咄逼人、拦路剪径、蛮横无理的狰狞一扫而光,摇身一变又成儒雅之士了。

饥肠如鼓的俺收拾起行囊,落荒而逃。。。。。。(既是名角儿,俺惹不起,还躲得起呦~~~~幸好早上临出门儿时儿媳还给俺揣了一瓶酸奶,要不?惨大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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