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的梦
(2012-12-26 10: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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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末日传说梦 |
分类: 七楼看云 |
每天,我过得最为丰富的时间,是在夜里,和一些梦牵扯不休。我的白天总是过得乏善可陈,那些让人狂热,迷惑,思考,有超凡创见性的元气,全然不肯为我的现实存活添几缕光彩,竟然全都喜欢跑梦里闹腾去。一些梦是快乐的,会令我在早晨洗脸刷牙的那一刻依然迷恋它的无邪,之后在出门的刹那便被忘得一干二净。一些梦和白天一样,平淡,无奇, 连黑夜都打不起精神来记住它们。被记下的,一定是一些非同寻常的梦。比如,瞬间之间的梦,梦见大雨的夜里猛地被雷击中,霎刻间,意识从身体里脱离,它一边缓缓上升,一边用缓慢,而平静地语气对颤抖中的身体说:就这样,结束了啊。。。比如,有颜色的梦,我站在开满菊花的窗前,金子般的阳光倾泄而下,铺满窗台。我读一本旧时的书,书里写着:亡灵们将长眠地下,它们的肩膀上,将长出纯色的花。。。
再比如,那一天做的梦。
那一天,十二月二十一日,冬至夜,接近年末诸事繁杂,零点之后,我才混沌睡去。迷糊中似乎还在找几天之后某个聚会地点,梦里也在找,还记得是在淮海路。梦把我送到那附近,然后,把我弄迷路了。
两边都是红墙的房子,旧,而整齐,像是被认真打理着的居民区。人在树荫稀疏中行过,更多的人在阳台上在长凳上在河岸边晒着太阳。看不清季节,这里有我极喜欢的整洁有序的气息,可它并不什么淮海路。我只四处打听要找的方向。顺着指引往前走,不多会儿,我便与人群相遇。
人群,和拥着人群的歌声,向更多的声音堆望去,我见到那个教堂。在红墙与树荫丛里,它一眼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除了青苔装饰的墙壁的纹理,黑色的窗格镶着极彩的玻璃,尖拱型的大门闪着黑橡木古老的光泽。它石头砌成的台阶铺成旋涡的形状,那么长,一直跨过河道与街区,那么高,整整有着三四层楼的台阶,尽头是穿黑袍的神父,他站在橡木色的大门门口,看上去是那样神圣,那样郑重的华丽。
一首接一首的欢歌曼乐,原来是为一队队婚礼的队伍欢庆。新人们在人群簇拥中挽手走向教堂。他们个个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新娘穿了曳地的白纱,而新郎,则是胸前别了一支粉红色的花。
欢庆的队伍一队紧挨着一队。每一队中除了新人,还有黑衣的歌者,有提琴或手风琴的乐手,再加上亲朋,至友,小小一支队伍,一队又一队地排了上来。他们拥挤着轻微地说着话,看着台阶方向。只等台阶尽头一个示意,新人便挽起手,一步步,跨上台阶。
新人挽起手,轻妙的乐声便随之响起,歌者展喉,哦,那简直是世上最动听的音乐,那简直像是天使俯身人间的吟唱!那歌乐的曼妙,啘啭,我如今想起来,似乎才在耳边消失呢。
新人跨台阶而上,乐者与乐声也跟随而上,还有祝福的人群。小小一支队伍,一队接着一队往上走。站在台阶下面,我听到各种语言的歌声,各种语言的祝愿。他们都为教堂而去,教堂门口,站着穿黑袍的神父。
虽然很想看人们到教堂里头将是怎样的情形,可我不得不压制住更多的好奇心,我得找到要去的方向啊。
穿过欢庆的队伍,继续往前。人群远了,红房的街区也远了。没多久,我便见到一幢极为奇特的建筑,在路边上。它看上去是用大理石砌成的,整体灰白,那样的灰,简直黯淡到毫无生机,如果它不是那么在空旷中孤立着,我甚至不愿意再看它第二眼。
那些是什么?我看到这幢大楼每一层是都分成相同等分的小门。只有门,和灰色的走廓。一些人,穿着黑色或灰色的衣服,站在门外。他们的神色,也是那样黯淡无神,简直与大楼本身是一个调子。
每一扇门外,都等着这样一个人。一些门开了,一些人推门进去了,另一些,依然疲倦地等着。
除了最底下那一层。那里开了几扇窗子。一个抗个大布袋的人从不知什么地方出现,开门,进屋。我竟然可以从那么远的地方,透过窗子,看他在屋里把布袋打开。
他在干什么啊?布袋似乎被抛到空中,一些东西掉了出来,落到窗前另一张手里。那是什么?
窗子竟然可以这样清晰。我竟然认出它们们形状。那是。。。一颗颗。。。人的牙齿!这幢大楼。。。是火化人的身体的地方。。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梦里的意识都在说:快离开这个地方!这个诡异的地方!我拼命向前去,眼前,出现两条路:一条向左,从蜿蜒的形状来看,它将通向那座灰色的大楼,另一条路,它,是地下通道!
犹豫几秒钟后,我踏上通往地道的台阶。每走一步,身后的光线步步减少,直到最后整个人全都浸入在黑暗之中。 我恐惧着,使出全身力气使劲地跨大步子。这黑色的通道又是如此之长,直行,转弯,转弯,直行,记得至少转了三个弯,之后,突然出现了光线,我向前一跨,一辆自行车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差点儿把我撞倒。
这里,肯定是我曾经经过的地方。它电线林立,房屋杂乱,街道毫无章法地横陈在视野各处。像极了南市区的某个街道。
在一家烟纸店前,我问店主:淮海路怎么走?
店主努了努长满皱纹的脸:“那是另一个区喽。向前走,不远,你会经过一个很大的红房子的教堂。”
教堂?可我才从那里过来啊。
“或者,你从这条路向后走,从这幢房子前经过就是。”
顺着那长满皱纹的手指向的方向,我看到一幢灰色大楼。与刚才的格局极其相似,只是它的墙与走廊是白色的。也有各种人等在门外,神色复杂。
一扇门开了,一个人出来,他的衣服是彩色的,门外的人进去了。我似乎看到什么东西在门背后,闪着沉静的光泽。黑袍的身影在光泽里被勾勒而出,如此便可知,这里,是一个又一个告解的地方。
我走了几步,突然明白,这里,就是灰色大楼的另一面。
这便是前几日的梦。一些情节是如此怪诞,以致我在早晨的光线中醒来时,完全不记得经历过这样的一个梦。我出门,乘车,走在人群中,那里的空气,带着喧杂油腻倦怠的气味,将我一股脑儿吞没,于是这个稀奇古怪的梦,以它所有的细节,情节连贯,重现在脑海中,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