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楼”之名不宜擅改

谭汝为

 天津黄崖关长城景区有一座高踞山顶的“寡妇楼”，位于太平寨长城西端边墙上，楼为方形，高13米，块石砌筑。原楼已损，近年按原结构修复。相传在戚继光主持整修长城时，有12名河南籍士兵的妻子，见丈夫数年不归，前来探望。谁知她们的亲人却已为修筑长城献出了生命。这12位妇女悲痛异常，决心继承丈夫遗志，继续参与修建了这座敌楼。为纪念这12位深明大义的妇女，后人遂称之为“寡妇楼”。

据说近年来，国内外女权组织和一些女游客对“寡妇楼”之名称提出异议。她们认为“寡妇楼”对于女性不吉利，要求更换名称。一位女网友说：“寡妇”一词本身就是对丧偶女性的蔑称，黄崖关长城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应注意标识的文明，“寡妇楼”应“挥手自兹去”了！

 为此，黄崖关长城管理局决定停用“寡妇楼”名称，用高额奖励面向全社会征集新名。其中一等奖，奖励现金3000元，价值1500元长城龙盘1个，并终身免费游览黄崖关长城。目前已征集新名百余个，如“巾帼楼”“贞女楼”“望夫楼”“孀娇楼”“凤侠楼”“孀杰楼”“豪孀楼”……等等。

 笔者认为：这种随意“更名”的做法，殊为不妥。

 首先，从“寡妇”这个词的词义和感情色彩角度分析。《孟子·梁惠王下》：“老而无妻曰鰥，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鰥寡孤独”泛指没有劳动力而独居无依靠的人。“寡妇”就是“死了丈夫的女人”，其同义词为“孀妇”“嫠妇”“遗孀”“未亡人”等。这些词的词义皆为客观表述，感情色彩为中性，不含贬义，更不是蔑称。一般人主观上都厌恶生老病死，但客观人生又无法与之绝缘远遁。不管你喜欢与否，“死了丈夫的女人”是社会存在，在找不到另一个典雅得体的称谓去取代它的状况下，我们只能承认“寡妇”这个词的存在，并使用它。

 其次，从社会语言角度和文化心理分析，“寡妇”这个词在古今汉语使用十分正常，并无贬损之意。《汉书·货殖传》：“ 巴寡妇清 ，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寡妇清”是古代的女企业家，富甲巴蜀。南京繁华闹市新街口，有一家小饭店，靠卖“寡妇面”而生意兴隆，遐迩闻名。“寡妇面”是民间美食，风味独具。至于文艺作品，《穆桂英十二寡妇征西》讴歌杨门女将忠烈保国；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第九个寡妇》，讲述了中原地区一位传奇寡妇在面对战乱、天灾、人祸时所体现出的屈而不折的民族生命力。国外有轻歌剧名作《寡妇》，后被拍成同名电影，其中的《寡妇圆舞曲》跻身世界名曲之列。其实，我们一起登“寡妇楼”，欣赏风光；吃“寡妇面”，品尝美味；看电视剧《十二寡妇征西》，读小说《第九个寡妇》，听管弦乐协奏《寡妇圆舞曲》，通过艺术鉴赏，愉悦精神。完全正常，岂有它哉！

 第三，从老地名属于历史文化遗产的角度分析。地名是历史延续的活化石，千百年来业已形成的地名，不宜随意改动。“寡妇楼”是中国长城中由妇女修建的唯一的一座敌楼，它凝聚了古代妇女爱国、奋进、深明大义的精神。历史遗存不能丢弃，历史渊源岂能割断，不能以部分现代人的好恶观念去苛责和否定古人的智慧。

 尊重历史，增强对地名文化资源的保护意识，对历史遗存的地名应进行实事求是的解说和唯物主义的阐析。黄崖关长城的历史地名“寡妇楼”，应继续沿用，不宜擅改。对此，景区管委会应有主见，有定见，不折腾，不动摇。所谓“重奖征集新名”的做法，劳民伤财，理应休矣！